第122章 崖底温情(1 / 1)

风从谷底往上吹,带着湿气和碎石的腥味。许嘉竹靠着门框坐着,手里握着匕首刮鞋底的泥。她的肩膀还在疼,刚才那一摔差点让她把人扔地上。

她抬头看了眼天。

一线天的缝隙更窄了,云压得低,像要塌下来。

屋里土炕上躺着裴无垢,脸朝下,背上插着半截钟乳石,衣服被血浸透,边缘已经发黑。她刚才试过碰那石头,刚一动他就咳血,血还是带毒的那种。

她收回匕首,走到炕边蹲下,伸手探他后背伤口周围。皮肤冰凉,肌肉僵硬,呼吸浅得几乎感觉不到。

“你还活着吧?”她戳他肩膀,“别装死,我知道你能听见。”

没反应。

她皱眉,正要再说话,那人忽然抽了一口气,整个人猛地弓起,嘴里喷出一口黑血,溅在草席上冒白烟。

“操!”她往后跳开,“你这血是下水道里捞出来的?”

裴无垢喘得厉害,手指抠进草席,指节发白。他慢慢转过头,眼神涣散,嘴唇发紫,却还是挤出一句话:

“你小时候……被猴群推下树,也是我接的。”

许嘉竹愣住。

她盯着他,半天没动。

这话她没跟任何人说过。七宫没人知道她七岁前的事,连玄冥问起,她都只说“记不清了”。猴群确实有一次把她从树上推下来,当时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落地时撞进一个温热的怀里。

那人抱着她滚了几圈卸力,抬头对她笑,满脸是血,说:“小猴子,下次别乱爬。”

那是她第一次被人接住。

可这件事,除了她和那只早就不知道死在哪的猴子,没人知道。

她猛地抓住裴无垢衣领,把他脑袋拽起来:“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他咳了两声,嘴角流血,眼神却清醒了一瞬:“我不用别人告诉……因为我就是那个接你的人。”

“放屁!”她甩开他,“你那时候才几岁?你家住猴山?”

“我比你大三个月。”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骨头,“那天我偷溜出府,看见你在树上荡来荡去,像个野种……我想抓你回去,结果你被猴王当成入侵者,一脚踹下来。”

许嘉竹手抖了一下。

太准了。连细节都对得上。

她松开他,退后一步,冷笑:“编故事挺会编啊?还偷溜出府?你是皇子还是狗仔队?”

裴无垢没理她讽刺,反而挣扎着抬起手,指向她左肩:“你肩头有块胎记,蝶形的,右边翅膀缺一角——那是你出生时被产钳夹的。”

她猛地捂住肩膀。

这事连陆昭华都不知道。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有胎记,但从没见过全貌,只能摸到轮廓。直到去年执行任务受伤,墨书帮她包扎时随口说了句:“哎你这胎记长得怪,像只断翅蝴蝶。”

她立刻闭嘴不提。

这信息根本不在任何档案里。

她盯着裴无垢,声音冷下来:“你到底是谁?”

他喘着气,抬手想碰她衣领,动作慢得像电影慢放。她本能地往后躲,但他还是抓住了她领口,用力一扯。

布料撕裂声响起。

她肩头裸露,蝶形胎记清晰可见。

裴无垢看着那块皮肤,嘴角忽然扬起,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

“每次你梦魇……都会喊‘哥哥’。”他低声说,“我在你床边守过七夜,每晚都应你一声。”

许嘉竹脑子嗡的一声。

她想起自己刚进七宫那年,总做噩梦,梦见黑影追她,醒来时枕头湿一片。有几次她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轻声说:“我在。”

她以为是幻觉。

她猛地推开他,抽出腰间银针,三根并列夹在指间,抬手就刺进他颈侧穴位。

“啊!”裴无垢闷哼,身体抽搐,眼睛瞪大。

她又一针扎进他肩井穴,封住他说话能力,冷冷看着他逐渐模糊的眼神:“你果然一直在装傻。”

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完整音节,只能发出断续的气音。

“北戎质子也好,皇帝私生子也罢,现在轮到我说话了。”她俯身盯着他,“你接近我是为了玉牒?还是为了别的?你知不知道我娘被关在哪?你给三皇子下的毒是不是真的?你到底替谁做事?”

裴无垢眼神剧烈波动,嘴唇颤抖,似乎想解释,却被银针压制,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发现他眼角有泪。

不是装的。是真的在哭。

她心里咯噔一下。

但她没拔针,反而坐回门边,把九节鞭横在腿上:“你别用这招博同情。我救你是因为你还有用。等我能出去,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外面开始下雨。

雨点砸在屋顶残骸上,噼啪作响。屋里光线越来越暗,她懒得去找火折子,就这么靠着门框坐着,眼睛一直没离开床上的人。

过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他睡着了,那人忽然又动了。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尖在地上划,一下,两下。

她走过去蹲下,借着微弱光看清他写的是什么字。

“冷宫……枯井……第三块石板……钥匙……”

她盯着那行字,心跳加快。

这是线索。是能救陆昭华的线索。

可这线索是从裴无垢嘴里吐出来的。这个人,曾经栽赃她偷信物,害她被罚三天三夜跪碎瓷,也曾派人追杀她在城南巷,逼得她跳河逃命。

现在他躺在这里,重伤垂死,说出这些话。

是真?是假?

她蹲着没动,脑子里乱成一团。

忽然,她伸手捏住他下巴,强迫他抬头:“你要是骗我,就算死我也要拉你陪葬。”

裴无垢看着她,眼神很轻,像小时候哄弟弟那样。

他张了张嘴,没声音。

但她读懂了他唇形。

她松手,站起身,走回门口坐下。

雨越下越大。

她摸出最后一颗糖丸塞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这是墨书给她的,说吃了能提神。其实没啥用,就是心理安慰。

她舔了舔虎牙,低声骂:“烦死了。”

床上的人轻轻咳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回头看了一眼。

他闭着眼,脸色惨白,但嘴角微微翘着,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

她皱眉,走过去想看看他是不是烧糊涂了,结果发现他手腕内侧有一道旧疤,形状像个月牙。

她记得这个疤。

五年前,她第一次执行任务失败,躲在柴房哭,有个少年翻窗进来,二话不说把外袍披她身上,说:“哭什么,我又没死。”

那人袖口绣着狸猫纹。

她抬头看他脸,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露出耳后一道月牙疤。

当时她没在意。

现在她明白了。

所有事串起来了。

她站在原地,手心出汗。

这个人,早就出现在她生命里,一次又一次。

救她,护她,骗她,伤她。

她咬唇,转身回到门口,抽出一根银针,在指尖划了一下。

血珠冒出来。

她盯着那滴血,忽然说:“你说你是哥哥……那你应该知道,我最怕什么。”

床上的人睫毛颤了颤。

她等了几秒,见他不答,冷笑:“不敢说?那就继续躺着吧。”

她把血抹在匕首上,插回腰间。

雨声中,她听见床上传来一声极轻的回应。

他说:“你怕黑。因为你第一晚在猴群睡觉,掉进洞里,困了三天。”

她手指一紧。

刀柄上的血还没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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