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死寂。
汗珠顺着赵彻精铁般的脊背滑落,砸在石板上,摔得粉碎。
失败了。
那枚足以让无数筑基修士抢破头的【龙血锻体丹】,吞入腹中,却如泥牛入海。
没有预想中的经脉贲张,也没有灵力狂潮。
身体内部传来一阵剧烈的恶心感。
就像是……吃坏了肚子。
那股原本精纯的药力,刚一化开,就被丹田深处涌出的煞气蛮横地裹挟,强行从毛孔中挤了出去。
排出体外。
一丝不剩。
赵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筑基初期的瓶颈纹丝不动,甚至因为这次冲击,那层壁垒变得更加坚硬,冷硬得像一块拒绝融化的玄冰。
这具身体在抗拒。
它在嫌弃这丹药,嫌弃这天地间的灵气。
“挑食?”
赵彻抓起衣袍披上,动作粗暴。
既然搞不懂,就问专家。
胸口龙纹铜符滚烫,金光刺破幽暗。
大秦,咸阳宫。
巨大的青铜浑天仪轰鸣运转,齿轮咬合声如同雷鸣。
数百名方士在水银槽边奔走,记录着从异界传回的身体数据。
嬴政立于台阶之上,冕旒后的目光穿透虚空。
“陛下。”
赵彻的声音带着火气,“我的身体在排斥灵气,效率不足一成。这不正常。”
嬴政未语,只是侧目。
角落里,徐福从一堆乱如麻的竹简中抬起头。
他双眼赤红,披头散发,手里抓着一只仍在抽搐的妖兽断肢,神情亢奋得近乎疯魔。
“正常!太正常了!”
徐福冲到水银镜前,指着上面跳动的血色符文,声音尖利。
“启禀陛下,启禀赵彻大人!”
“不是身体出了问题,是这方天地……太脏了!”
赵彻皱眉。
脏?
“大人,您现在的肉身,经由【人屠锻体阵】重铸,那是何等尊贵?那是大秦百万锐士的意志凝结!”
徐福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
“而在大秦的判定标准里,玄黄界游离的灵气,混杂了太多妖兽的腥臊、死人的怨念、混乱的法则碎片。”
“这哪里是灵气?”
“这就是一沟绝望的死水!是泔水!是垃圾!”
“大秦的战争机器,怎么能烧这种劣质燃料?”
“您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骄傲地咆哮,它们拒绝进食这些秽物!”
大殿内只有齿轮转动的咔咔声。
赵彻愣了一瞬。
因为太高级,所以看不起这个世界的能量?
这很荒谬。
但很符合大秦的逻辑。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连能量也是如此。
“解决方案。”
嬴政开口,声音不大,却压下了漫殿的嘈杂。
徐福脸上的狂热瞬间收敛,换上了一副阴森的冷静。
他竖起两根手指。
“两条路。”
“第一,自废武功。散去一身大秦煞气,毁掉根基,退化成适应这个世界的凡胎,跪着去乞讨那些天地灵气。”
“第二……”
徐福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笑容狰狞。
“既然天地不给,那就抢。”
“既然灵气太脏,那就炼。”
“不再被动吸收,而是主动掠夺。掠夺高阶修士的金丹,掠夺天材地宝的本源,甚至直接掠夺这方天地的规则。”
“用【五谷社稷坛】把它们粉碎、提纯、压榨。”
“把敌人,变成纯净的‘干粮’。”
嬴政笑了。
帝王的笑意不达眼底,只有无尽的扩张欲。
他看着镜中的赵彻。
“听懂了吗?”
“你的身体随朕。”
“它不想当乞丐,它要当强盗。”
赵彻胸中那股郁结之气,瞬间炸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野心”的饥饿感。
修仙?
不。
这是殖民。
这是进食。
“臣,明白了。”
赵彻切断通讯。
他推开密室大门,夜风灌入,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门外,陈岩抱着连弩惊醒。
“大人?”
“把所有缴获的功法、游记、杂谈,全部搬来。”
赵彻大步走向藏经阁,“还有,把那个没死的杀手拖出来。”
半个时辰后。
藏经阁一片狼藉。
满地的竹简被赵彻随手丢弃。
全是垃圾。
《血炼大法》?效率低下。《枯骨真经》?要在阴气里泡澡?
这些所谓的魔道功法,在大秦的战争科技面前,粗糙得像是原始人的石斧。
直到他的指尖触碰到一块冰凉的皮卷。
那是从幽冥府杀手身上搜出来的。
触感滑腻。
人皮。
赵彻展开皮卷。
没有文字,只有一幅画。
画风扭曲,线条狂乱。
一座倒悬于天的黑色山峰,被九条锁链死死锁住,锁链上画满了痛苦的人脸。
看到这幅画的瞬间。
轰!
体内沉寂的煞气,毫无征兆地沸腾。
那是食欲。
是身体对高阶能量的渴望。
“……万魔窟……禁地……九幽……镇狱……”
又是万魔窟。
那个所谓的黑莲巡查使,守着的就是这东西?
赵彻抓起皮卷,大步走向地牢。
既然找不到钥匙。
那就找个认路的。
地牢深处,血腥气浓得化不开。
那名银牌杀手被挂在刑架上,只剩一口气吊着。
看到赵彻,他艰难地扯动嘴角。
“没用的……”
“幽冥府……不会放过……”
啪。
赵彻直接将人皮地图拍在他脸上。
“这东西,哪来的?”
杀手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
恐惧。
那是超越了死亡的恐惧。
“你……你怎么会有……”
“那是禁忌……看了……都要死……”
话音未落。
杀手脸上的血管突然变成了黑色,像是有无数条虫子在皮下疯狂蠕动。
“魂咒!”陈岩惊呼。
赵彻伸手欲抓。
晚了。
嘭!
杀手的脑袋像个烂西瓜一样炸开,红白之物溅射在墙壁上。
死了。
线索断了?
赵彻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面无表情。
不。
这反而证明了价值。
一个能让筑基后期修士瞬间暴毙的秘密,绝对比一千万灵石值钱。
既然万魔窟是禁地,那就抓个血煞宗的高层带路。
“传令。”
赵彻转身,声音在幽暗的地牢中回荡。
“全员备战。”
“血煞宗的人,不是要来吗?”
陈岩一愣,随即感受到一股森寒的杀意。
“大人,我们……”
“开门,迎客。”
赵彻走出地牢,望向东方。
天际线上,一片厚重的血云正滚滚而来,遮天蔽日。
旌旗蔽空,鬼哭狼嚎。
那是血煞宗的倾巢一击。
但在赵彻眼中。
那不是敌人。
那是行走的高纯度能量块。
是大秦五谷社稷坛急需的“燃料”。
是他的……早饭。
赵彻按住腰间长剑,嘴角缓缓咧开。
“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