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峡谷。
血鸦道人脸上的戏谑笑容,连三息都没能维持住,就彻底僵硬在脸上。
他预想中,那个筑基小辈应该惊慌失措,或者色厉内荏地虚张声势。
他等来的,却是赵彻平静抬起的手。
以及一句冰冷到剥离了所有情绪的命令。
“拿下他。”
话音坠地的瞬间,血鸦道人头皮炸开,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轰!
赵彻身后,那上千道披着玄甲的模糊军魂,接收到了来自远古战场的号令,齐齐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
整片峡谷的气氛骤然凝重起来。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法术光华,只有纯粹到极致的铁血煞气,凝聚成一面无形的墙,狠狠撞在他的护体血光上。
“雕虫小技!”
血鸦道人怒吼,金丹中期的法力毫无保留地喷涌而出。
他修炼【血煞吞天功】三百年,一身血煞之气凝练如汞,岂会惧怕这些虚张声势的鬼影。
他双手猛地一撑,一面由粘稠血液构成的巨大盾牌——【血煞天幕】,瞬间在他身前展开。
也就在此时,第一排百人锐士战魂,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手中的长戈。
刺。
一个简单到堪称简陋的动作。
百道长戈破空,没有带起一丝风声,却让空气中凭空出现了百道细微的漆黑裂痕。
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密集的、敲碎骨头般的闷响爆开。
血鸦道人引以为傲的血煞天幕,被一百个点同时贯穿,盾面剧烈震颤,光芒疯狂闪烁。
“挡住了!”
血鸦道人刚要吐出这三个字,瞳孔就骤然缩成一个针尖。
第二排锐士战魂,已经迈过了第一排同袍的肩,踏前一步。
又是百道长戈。
精准无比地刺在了刚刚被攻击的同一点上。
咔嚓!
血煞天幕应声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不可能!”血鸦道人心神剧震。
这不是斗法!
这根本是一座设计精密的战争机器,在对他执行冷酷的处决!
没有法力运转的间歇,没有招式衔接的破绽,每一击都经过了千锤百炼的计算,只为了最高效的杀戮!
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第三排,第四排……
长戈如林,一波接着一波,毫无感情地碾压过来。
血煞天幕在第三波攻击下,轰然碎裂。
“竖子敢尔!”
血鸦道人又惊又怒,张口喷出一面猩红小旗,化作一片血海将他护住,同时身形向后暴退。
可就在他后退的瞬间,地面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轰隆!轰隆!轰隆!
那沉重如山岳倾颓的脚步声,从峡谷的另一端传来,每一下都让他的心脏被狠狠攥紧。
血鸦道人骇然转头。
他看见了。
峡谷尽头的烟尘中,十头高达三丈、浑身披着厚重铁甲的巨兽,正排成一条直线,沉默地向他发起冲锋。
每一头巨兽背上,都坐着一个铁塔般的重甲骑士,手中的斩马刀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象甲军!
大秦最强的重装突击兵种!
它们不是虚影,那国运凝聚而成的身躯几乎化为实质,每一步踏下,都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留下半尺深的脚印。
那股由纯粹的重量和速度带来的压迫感,甚至比上千锐士战魂的煞气更加令人窒息。
“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血鸦道人修炼三百年的道心,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他终于明白鬼哭老祖是怎么死的了。
面对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怪物军团,修仙者引以为傲的法术神通,显得如此可笑,如此无力。
逃!
必须逃!
这个念头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神智。
“【血遁大法】!”
血鸦道人猛地咬碎舌尖,将毕生修为化作一道精纯的血箭喷出。
他的身体瞬间化作一道模糊的血光,以超越闪电的速度,向着天空激射而去。
这是他压箱底的保命秘术,一旦施展,虽会元气大伤,但就算是金丹后期也休想追上。
他脸上已经浮现出劫后余生的狰狞。
可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凝固了。
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金色光幕,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不知何时已将整座峡谷彻底封锁。
【帝国壁垒】。
血光一头撞在光幕之上,没有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噗”声,像是高速飞行的飞蛾撞上了烧红的铁板。
“不——”
凄厉的惨叫声中,血鸦道人被硬生生从血遁状态中震了出来,浑身骨骼寸断,像一滩烂泥般从半空摔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他挣扎着抬头,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千名锐士已经将他合围,一杆杆冰冷的长戈从四面八方指着他,封死了所有角度。
十头象甲军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投下的巨大阴影将他彻底吞噬。
赵彻缓步走到他面前。
胸口的蟠龙金印烫得皮肤阵阵刺痛,体内的灵力被抽干,经脉传来针扎般的干涸感,但他脸上依旧平静。
“陛下说,要活的。”
赵彻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却冰冷如铁。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漆黑的符箓,上面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符文,散发着一股禁绝万法的死寂气息。
【封灵符】。
“长老,得罪了。”
赵彻屈指一弹。
符箓化作一道黑光,无视了血鸦道人最后残存的护体血气,精准地没入他的丹田。
“啊——!”
血鸦道人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苦修三百年的金丹,正在被一股蛮横霸道的力量强行封印,切断了他与天地灵气的所有联系。
金丹中期的气息,疯狂跌落。
最终,他一身通天彻地的修为,被死死压制在了连御剑飞行都做不到的炼气境。
他像一条被抽掉脊梁的死狗,瘫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眼中只剩下空洞。
赵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淡开口。
“活着的金丹,可比死了的值钱多了。”
他正准备让锐士战魂将血鸦道人捆起来,神色忽然一动。
就在刚刚,血鸦道人被【封灵符】击中的瞬间,他藏在袖口的一块血玉令牌,无声无息地碎裂成粉。
一道微不可查的血色讯息,已经穿透了【帝国壁垒】的封锁,射向了远方。
赵彻的目光,缓缓投向了三百里外,血煞宗山门的方向。
麻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