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战场渐渐沉寂下来,只剩下伤者的哀嚎和打扫战场士兵的脚步声。
硝烟与血腥味混杂,弥漫在阳平关外的平原上,但天空却透出几分雨过天晴的澄澈。
吴猛大步走向被亲卫簇拥着的秦天,他浑身浴血,玄甲已被染成暗红,脸上却洋溢着多年未见的畅快与兴奋。
“秦将军!”他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痛快!真是痛快啊!往年与这些胡虏打交道,憋屈至极!他们仗着马快弓利,掠了便走,我等追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携我子民、粮草扬长而去,美其名曰‘未败’,实与败北无异!何曾似今日这般,杀得他们丢盔弃甲,跪地求饶!”
他刚想向秦天报喜,炫耀一下己方的战果——出兵五千,阵亡不到两千,却取得如此大捷,这在他镇守阳平郡的历史上已是前所未有的胜绩。
然而,他话未出口,便见秦天麾下一年轻小将(林冲)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声音清晰而沉稳:
“禀将军!此战,我军步卒无一阵亡,五百亲骑,阵亡三十人,重伤失去战力者十五人,轻伤可愈者八十七人。详细名册在此,请将军过目。”
秦天闻言,眉头微蹙,看着名册上那一个个被划去的名字,沉声道:
“三十个好儿郎……抚恤金按三倍发放,务必交到其家人手中,若有孤寡,郡府需代为赡养。受伤的兄弟,用好药,精心照料,归营后按例再加一倍赏赐,不可寒了将士之心。”
“诺!属下明白!”林岩郑重接过命令,转身快步离去。
吴猛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脸上兴奋的神色稍稍收敛,化作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与钦佩。
他这边死伤近两千,已是觉得战果辉煌,而秦将军那边仅损失三十骑,便觉“伤亡严重”,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他麾下兵马与秦天亲军的精锐程度,差距何止一星半点。
他迅速调整心态,将那份自得压下,转而拱手,语气更加敬重:
“将军爱兵如子,吴某佩服!此战确乃前所未有之大捷!初步清点,共俘虏胡兵四千余,缴获完好战马超过八千匹!其中,堪为军中良驹者,不下千匹!”
说到最后,他声音也忍不住带上了一丝颤抖,这可是足以武装一支强大骑兵的宝贵资源!
秦天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远处被看押起来、垂头丧气的胡虏,以及那些正在被收拢、不时发出嘶鸣的战马,语气平静地抛出一个问题:
“战利颇丰。吴太守以为,此事物……该如何分配?”
吴猛闻言一怔,随即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肃然道:
“将军何出此言!若无将军神威与妙算,莫说这些战利,便是阳平郡能否守住都在两可之间!此间一切,自当尽归将军所有,吴某岂敢有半分贪念?!”
这番话他说得真心实意,见识过秦天那恐怖的武力与麾下军队的战力后,他深知与对方争夺战利品是极其不明智的。
秦天笑了笑,那笑容中却带着一丝唯有自己才懂的无奈:
“四千张胡虏的嘴,我要来作甚?你当秦某很富庶么?”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那高达六万石的粮食缺口,若非李、林两家倾力来投,带来了九万石存粮暂时缓解了危机,他此刻恐怕真要焦头烂额。
但是扩军在即,粮食的消耗只会更大。
他直接安排道:
“这四千俘虏,你自行处置。但切记,不可效仿前朝旧例,编其入军,以为臂助。”
他指的是历史上某些王朝利用归附胡人组建骑兵的做法。
“如今时局动荡,人心叵测,此等行径,易生肘腋之患。”
吴猛连忙点头:
“将军放心!此事吴某晓得轻重!这些胡虏,我会将他们打散,编入苦役营,令其屯田垦荒,修筑工事!胆敢有异动者,立斩不赦!”
他对这些侵扰边境、掳掠同胞的胡人没有半分好感。
“至于战马,”
秦天继续道。
“八千匹战马,其中一千匹良驹,我需带走。你之前许诺的五百匹便算在此数之内。剩余七千匹,我取四千。剩下的三千匹,你留在阳平,好生蓄养,壮大马场。待来年马匹繁衍,你我仍可按先前约定之价交易。”
他特意点出,“我麾下有林家‘晋徽商会’的门路,可将北马南贩,获利颇丰。届时,你阳平郡提供马源,我负责售卖,所得之利,你我共享。这,才是长远之道。”
吴猛彻底愣住,并非因为秦天拿得多,恰恰相反,是觉得秦天拿得太少!按规矩,这一切都是秦天的战利品,他全部拿走也无人能指责。
如今却愿意留下三千匹战马给他,还许以未来通商之利……这简直是天大的恩惠!
他麾下骑兵此战折损近半,正需补充,这三千匹战马,尤其是其中不少是来自草原的健马,足以让他实力迅速恢复甚至有所超越!
“将军!这……这如何使得!此皆将军……”吴猛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秦天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我翼州之地,唯你阳平郡水草丰美,适宜养马。此乃天赐宝地。我取走这五千匹马,其中亦有近两千匹是要售往中原,换取急需的粮秣军资。固本培元,方能图谋将来。太守不必推辞。”
话至此,秦天语气微微一顿,目光变得深邃而锐利,看向吴猛:
“吴太守,如今天下崩乱,群雄并起,割据之势已成。秦天不才,蒙朝廷授翼州牧之职,总督翼州军政。阳平郡,亦在翼州辖内。不知太守……日后作何打算?”
吴猛心头剧震,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他没有任何犹豫,后退一步,整理了一下染血的袍甲,旋即推金山倒玉柱般,纳头便拜,声音铿锵有力:
“吴猛,拜见主公!自今日起,阳平郡上下,唯主公马首是瞻!吴猛愿效犬马之劳,助主公成就大业!”
秦天脸上露出畅快的笑容,亲自上前,双手将吴猛扶起:“我得吴太守,如虎添翼也!快快请起!”
扶起吴猛,秦天遥指南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如今凉州内乱,北胡经此一败,短期内无力南顾。我意,先平青州,取其矿藏,以充军资;待根基稳固,便可西进取凉州,尽收其地、其马!届时,手握三州之地,兵精粮足,方可挥师南下,问鼎中原,廓清寰宇!有太守助我,此大业,必成!”
这一番清晰的战略蓝图,听得吴猛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他仿佛看到了封侯拜将、青史留名的未来,再次躬身,斩钉截铁地道:
“主公雄才大略,吴猛钦佩!愿随主公,赴汤蹈火,百死无悔!”
激动之余,吴猛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探寻与确认,压低声音问道:
“主公……您,可是已踏入那传说中的……先天之境?”
秦天略感意外,没想到吴猛竟能看出端倪。但他既已决定收服对方,便不再隐瞒,微微颔首:
“太守好眼力。”
他并未透露自己已是先天中期,留些底牌总是好的。
得到确认,吴猛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尽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狂喜与笃信。
先天高手!怪不得能阵斩白羊王,一招毙杀赵信!
拥有如此武力,又坐拥一州之地,胸怀吞并三州之志……这乱世之中,还有谁能阻挡主公的步伐?
自己今日投效,当真是弃暗投明,押对了重注!未来从龙之功,封侯荫子,似乎已不再遥远!
他望向秦天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炽热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