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还想问,她哪里不如宋知杳。
若是她嫁给陆衍之,定会全心全意的对待他,与他举案齐眉,相濡以沫。
陆见深和陆见微,她亦不会嫌弃。
看在陆大哥的面上,她愿意视他们如己出。
陆衍之看秦玉的眼里更多了几分冷意,他薄唇轻抿,对秦玉道:“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她根本不配做你的妻子。”秦玉执拗。
“配不配,我说了算。”陆衍之看着秦玉,难得多了几句话,“秦大夫,若你心里一直都是这样的想法,明日一早便回京吧。”
一个对宋知杳意见这么大的大夫,他不敢给女儿用。
军中五年,他本来很相信秦玉的品行。
但秦玉接连在他面前表态,让他心里生出了疑虑。
他不相信人心。
为陆见微治病之事,事关紧要,哪怕只是一念之差,都可能给陆见微带去毁灭性的打击。
便是秦玉有法子,他不信全天下只有秦玉有法子。
秦玉愣住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陆衍之,满眼满脸的受伤,“陆大哥,你不相信我???”
陆衍之道:“身为大夫,你当客观公正。”
若有偏颇,只会害人害己。
况且他若不信秦玉,秦玉此刻也不会在庄子上,但这话陆衍之没说。
他不想秦玉心里生出任何希冀。
秦玉脸色苍白,嘴唇颤动。
陆衍之的话,一次比一次更狠,当真是一点儿希望都不给她。
在她与宋知杳之间,陆衍之完全没有尤豫的选择宋知杳。
秦玉心里苦笑。
她更绝望的是,就算到了现在,她也做不到洒脱的转身离开,一走了之。
更何况,陆衍之曾救过她的命。
秦玉深吸一口气,道:“陆大哥,我……以后不会了,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能治好微微。”
陆衍之点头,“有劳。”
秦玉垂下眼,道:“许多女子都因来月信导致疼痛,疼痛的时间长短不一。”
“短则半日,长则两三日,也有些六七日都疼痛的。所以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此次她、宋小姐月信已至,有些药不好开,待过了这些时日,我可以开一副方子给她调理。”
“在喝药期间,最好不要同房。”
秦玉说完,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是真的。”
绝对没有故意针对的意思。
“恩。”陆衍之颔首,“我知道。”
“多谢秦大夫。”
陆衍之说完,转身离开。
他清楚感受到身后来自秦玉的眼神,正灼灼盯着他,但他的脚步没有停顿,亦没有回头。
宋知杳这一觉睡的时间比较长,待她醒来时,夜色已至。
一觉醒来,她只觉得小腹还有些坠坠涨涨的痛,但不似下午那种晕过去的疼。
“少夫人,您醒啦!”
素心一直守在床边,“您现在觉得怎么样?还疼不疼?”
素心将远处的蜡烛挪到了近处,又忙在宋知杳身后放上靠枕。
宋知杳靠好,“好多了。”
她虽然怕疼,但不是一点疼都忍受不了。
素心长出一口气,“少夫人,将军去哄小公子和小小姐了。”
“您饿不饿?灶上还温着鸡汤。”
宋知杳点头,她真的有点饿了,“一小碗。”
素心应了声是,立刻转身去安排。
宋知杳喝了一小碗,觉得人都暖和了点,原本发软的手脚都有了力气。
不那么疼痛之后,宋知杳才开始注意到自己的情况。
她今日出了许多冷汗,此刻身上黏糊糊的,很难受,就连床单被褥也被她的冷寒打湿。
“素心,备水,我要洗澡。”
庄子上是有温泉,但她如今自然不适合去温泉,只能准备热水在屋里洗。
宋知杳洗澡时,素心忙着更换被褥。
待陆衍之回到屋里时,一切都收拾妥当,宋知杳已经躺在了干净的床上,正在喝药。
宋知杳一张脸皱着,一脸的嫌弃。
陆衍之走过来,从袖中取出荷包,打开递到宋知杳面前。
是蜜饯。
宋知杳捻起一颗,放到嘴里,“是京城里徐家点心的蜜饯。”
她从前最喜欢,此刻一尝便吃出来了。
陆衍之颔首,只瞧宋知杳的面色便看出她好了许多,想来她便是疼的时间短的那种。
一直到次日,宋知杳都没再似昨日那般疼痛欲死,但轻微的疼痛不适一直都有。
所以只能让陆衍之带着一双儿女玩耍。
不过两日后,京中便来了人,有急事找陆衍之。
一家人便收拾行囊,回了京城陆家。
秦玉自然同行。
这几日秦玉也没少跟宋知杳提及陆见微的情况,无论是言辞还是态度,都有了翻天复地的变化。
所以此次为了能更好的治疔微微,秦玉也一起住到了陆家。
三日时间过去,宋知杳的身上还没干净,但几乎已经不疼。
马车刚到陆家。
陆衍之抱着一双儿女下了马车,就见管家手里拿着两封信呈到了宋知杳面前。
“少夫人,您的信。”
宋知杳垂眸看去,只见上面那封信的信封上赫然写着“杳杳亲启”几个字。
她立刻明白这封信是谁送来的。
心里有些心虚,下意识的看了陆衍之一眼。
正好对上陆衍之的眼睛。
陆衍之的眼里闪过冷意,只一瞬便收回视线,将一双儿女放在门边。
“我有要事,忙完便回。”
他这话是对两个孩子说的。
陆见深拱手,“是,父亲。”
陆衍之转身离开,没再多看宋知杳,也没有说什么,但宋知杳的心跳莫名加快,有点心虚。
总觉得……象是被陆衍之看透了一样。
陆衍之,应该不知道吧?
宋知杳将信收入袖中,先带着一双儿女先去探望陆夫人。
几日时间过去,陆夫人的“病”已经大好。
慈爱的目光落在陆见深和陆见微身上,“深深和微微看起来都活泼了许多。”
从前两个小家伙连府门都没出,性子总带着几分怯懦,如今的眼神瞧着自信了许多。
宋知杳点头,“母亲慧眼,我也这样觉得。”
还是要多带出去玩。
陆夫人赞许的看着宋知杳,“你有心了。”
从前的陆见深和陆见微看到宋知杳,总是抗拒害怕,但此刻陆见微紧紧贴在宋知杳身边。
陆见深虽然不那么亲近,但身体重心更侧于宋知杳的方向,暗藏信赖。
陆夫人看的清楚,心里对宋知杳的印象自然更好了点。
孩子跟亲娘之间,有天生的羁拌。
这也是陆夫人一再容忍宋知杳的原因之一。
“你们一路舟车劳顿,也累了,回去休息吧。”陆夫人率先开口,“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宋知杳身子不适,便没多走一遭,让兰心将两个孩子带回知墨院。
又吩咐管家为秦玉安排了住处,这才回了归朴院。
刚一进门,暖意袭来。
宋知杳将早准备好的东西递给素心,道:“陆瑾瑜休息了几日,身体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将这份单子送去吧。”
林莞莞不在府中,自然该陆瑾瑜还钱。
屋内只剩宋知杳一人,她才取中袖中的信,深吸一口气拆开。
“吾爱杳杳,见信如唔。”
只看到开头,宋知杳便险些再次吐出来。
骗人就算了,还想骗感情!
她强忍着恶心看下去,信中木亘仍是询问上次的事。
并询问宋知杳是否有试探陆衍之的态度,想知道当朝几位皇子里,陆衍之支持的是何人。
宋知杳看完,便走到烛台边,打开灯罩点燃了信。
她上次去流芳楼到现在,也并非什么都没做。
至少将京中如今的局势都打探了清楚。
陆衍之出征五年,立下赫赫战功,边关十万大军都在他麾下。
但陆家的祖训便是做中立纯臣,一心用户陛下,不可参与夺嫡之事。
那些皇子知道拉拢不了,才会出此下策。
当今陛下年岁并不算大,刚及天命,且才登基六年,乃先帝之弟。
先帝原仅有一子,且是先帝年近不惑才生下。
刚出生便被封为太子,太子仁德,十五那年亲自赶往南边赈灾,却不幸罗难。
先帝痛失爱子,身体急转直下,不过一年便驾崩。
驾崩之前,留下圣旨将皇位传给当今陛下,并将当今陛下带在身边教导。
陆衍之出征,便是听命于当今陛下。
而他刚出征没几日,先帝便驾崩了。
当今陛下子嗣颇丰,皇子公主共二十多位,年岁最大的皇子已经而立,最小的尚在襁保之中。
但至今未册封太子,所以皇子们都蠢蠢欲动。
适龄的,能对皇位有想法的,足有七八个。
让宋知杳从这七八个人里找出木亘背后的主子,实在太难。
宋知杳只能暂且放下此事。
她拿出另一封信,这封信倒正常了,信封上写着“宋知杳亲启”。
宋知杳拆开信封,刚看到内容,整个人瞬间激动。
这封信不是旁人写的,是她母亲寄来的。
信中,宋夫人对宋知杳的态度并不算很好,但宋知杳看到的却只有关心。
最后,宋夫人是劝她与陆衍之好好过日子,好好对待陆见深和陆见微。
母亲信里虽在训她,但宋知杳知道,母亲没有怪她。
随信而来的,还有许多宋夫人寄来的东西。
亦有给陆家人的,但更多的还是给宋知杳的。
宋知杳眼圈微红,珍而重之的看了好几遍,方才将信封收起来,放在了锦盒里保存好。
这是她的家书。
宋知杳刚忙完这些,素心回来了。
“少夫人,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将单子送给了二公子。”
“二公子因此,对林姑娘很生气。”
这在宋知杳意料之中。
在林莞莞看来,那些东西和银钱可是比陆瑾瑜更重要。
林莞莞遮遮掩掩不说实话,很正常。
顿了顿,素心又道:“奴婢去的时候,桃月正伺候在二公子身边,奴婢瞧着,她与二公子十分亲昵。”
“想是已经得到了二公子认可。”
宋知杳眉梢轻扬,“她倒有几分手段。”
速度还挺快。
素心点头,“桃月说,晚些时候亲自来拜见您。”
“恩。”宋知杳点头。
“素心,你帮我去准备一些东西,随后跟信一道,寄去给母亲。”
宋知杳说了一些东西,在素心去准备之后,又回了屋写信。
与此同时,皇宫。
陆衍之回京第一件事,便是先入宫觐见陛下。
皇帝一身龙袍,蓄着胡须,看起来颇为威严。
“臣参见陛下。”
陆衍之行礼。
皇帝颔首,嗓音沉稳,“衍之不必多礼,平身。”
“多谢陛下。”陆衍之起身。
皇帝示意太监将面前的一份折子递给陆衍之,“衍之看看。”
陆衍之接过,打开。
折子是从北境而来,写的是北境军情,今年冬日北地下了好大的雪,镇守北地的将士们察觉北地草原那边有异动。
陆衍之这五年征战是在西南。
“衍之,你怎么看?”皇帝沉声问。
陆衍之躬敬道:“臣都听陛下的。”他明白,皇帝让他看这奏折,多半有让他出征之意。
身为臣子,他拒绝不得。
皇帝颔首,“好。”
除此之外,没再说其他。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太监的禀报,“陛下,几位皇子殿下求见。”
“衍之退下吧。”皇帝摆了摆手,这才道:“宣。”
陆衍之姿态躬敬的退下。
离开御书房时,正与进门的皇子们擦身而过。
几位皇子各有风姿,表情不一样,但看到陆衍之时,都十分礼贤下士的打了招呼,“陆将军。”
陆衍之自是停下脚步,躬敬行礼,“臣见过诸位殿下。”
陆衍之走出几步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几位皇子们的背影。
也不知给宋知杳传信,勾搭利用她的……是哪位皇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