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秀兰眼睛一亮,连忙跑过来抱住暖暖的小身子,“大队长,我家闺女说得对,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要我看,二嫂家就是故意的。”
“咱村里这么多人家,别人家有被偷吗?”
大队长眉头皱得死紧,说的倒也是,刚刚他让人问了,村里都没有人被偷。
就只有顾老-二一家。
大队长看向张爱娣了,张爱娣直接炸毛,“大队长,要我说就是他们家干的。”
“我家真被偷了,你不是看过了?”
“那为啥只有你家被偷?”苏秀兰寸步不让。
“肯定是你家……”
“那你把东西找出来呀,你不是说被偷了很多东西?我家就这么点地方,你找出来啊!”
“我……”
张爱娣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顾老太气得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一副随时都能被气晕过去的样子。
最后还是大队长发话,“建国媳妇,这事儿村里会查清楚!”
“大队长,那我家被抢走的东西呢?”
“他家有没有被偷不知道,但我家的东西,的确是大勇小勇抢走的,村里很多人都能作证。”
正巧人都在,不如说个明白。
顾老太他们来的还真是正好呢!
“这个……”
大队长也不知道该咋整了,抢了东西就要还,天经地义,可现在……
老-二家被偷了,啥也没了。
“写个欠条吧,规定期限。”
顾建国忽然开口,顾老太气得又要跳起来,顾建国叹道,“大队长,你也看到我家的情况,一家子老弱病残,秀兰的身体还不好,这个冬上,我们都不知道该咋过了。”
“那是林场里的兄弟凑钱给我送过来的,就指望过冬呢。”
“行,那就写欠条,东西全都还回来。”
“还有医药费!”苏秀兰赶紧补充,“我男人和两个孩子都被打成那样,总不能白挨打了吧?”
最后,医药费算了10块。加之被抢的东西,一共30块钱。
大队长亲自动手写,顾老太和张爱娣倒是想赖帐,可当着大队长的面不敢。
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签上了。
一行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一地鸡毛。
顾承业叹了口气,对顾建国交代:“建国啊,你好好养伤。这贼的事儿,队里会查。不过我看悬,这年头盲流子多,没准是路过的流窜犯干的。”
顾建国点了点头,“麻烦大队长了。”
等大队长一走,苏秀兰把门关得死死的,插上了木栓。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
苏秀兰一边收拾地上的衣服,一边抹眼泪,“这叫什么事儿啊,一天天的……”
顾建国没说话,只是冲着俩孩子招了招手。
“过来。”
小安磨磨蹭蹭地走过去,暖暖倒是大方,直接扑进爸爸怀里。
“爸爸,疼不疼?”小丫头摸着顾建国头上的纱布。
顾建国抓住女儿的小手,又看了看儿子。
“东西呢?”
他声音压得极低,只有父子三人能听见。
小安身子一僵。
暖暖眨眨眼,凑到顾建国耳边,小声说:“在金娃娃那儿呢。”
顾建国瞳孔一缩。
虽然早有猜测,但这会儿证实了,他心里还是狠狠一震。
金娃娃,不仅能治病,还能藏东西?
这简直是神仙手段啊!
他压下心头的震惊,伸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又捏了捏闺女的脸蛋。
“干得好。”
这一次,顾建国没有讲什么大道理。
人欺负到头上了,还讲什么道理?这俩孩子,比他有出息。
“不过,”顾建国收了笑,板起脸来,“这事儿,烂在肚子里。连你们妈都别说。谁问,都说是流窜犯干的。听见没?”
“其也不能拿出来。”
“听见了!”两兄妹异口同声。
苏秀兰收拾完屋子,转身看见父子三人头碰头在嘀咕什么,也没多问。
“行了,快睡觉吧。这折腾了一宿,明天还得去大队部把分家的文书按了。”
一家人挤在一个炕上。
吹了灯,屋里陷入黑暗。
暖暖躺在爸爸和哥哥中间,小手在被窝里悄悄摸索了一下。
忽然,顾建国感觉手里被塞进了一个硬邦邦、热乎乎的东西。
接着是苏秀兰,大安和小安。
苏秀兰吓了一跳,刚要出声,就被顾建国捂住了嘴。
“嘘。”
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苏秀兰看清了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剥好了皮的熟鸡蛋,还烫手呢。
在如今这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年月,熟鸡蛋就是顶好的营养品。
天色刚发白,苏秀兰就醒了。
她伸手摸了摸旁边的孩子。三个娃睡得沉,呼吸一起一伏。
炕是热的,被子旧但干净,身边躺着最重要的家人。苏秀兰觉得心里落了地。
她放轻动作下了炕,要去外间看看瓦罐里的糙米还够不够熬锅粥。
刚走到外间,里屋传来暖暖含糊的奶音。
“妈妈……鸡-鸡……有鸡-鸡来找暖暖了……”
苏秀兰走回去,给女儿掖好被角,在她额头上亲了下。
“傻丫头,做什么梦呢,还梦到鸡了。再睡一会儿吧,天还早呢。”
暖暖咂咂嘴,翻个身又睡熟了。
炕梢的小安却睁开了眼。
别人当妹妹说的是梦话,可他信啊。
妹妹连乌鸦的话都能听懂,说不定是外面的乌鸦说的呢。
他摸黑穿上衣服,下了地,鞋都顾不上穿好就跑了出去。
院子里天刚亮,冷气钻骨头。
小安拉开院门,围着院墙根找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东西了。
一只肥鸡躺在墙根下,脖子歪着,一动不动。看样子是飞快了,一头撞死在墙上。
小安被惊得屏住呼吸,是真的,妹妹说的居然都是真的。
他匆忙跑过去,弯腰抱起那只野鸡,野鸡的身体都是热乎的,应该刚死了不久。
鸡很沉,估摸着有四五斤重,能炖一-大锅汤了,到时候全家人都能喝点,补补身体。
小安抱着野鸡刚要回去,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
“哎呦,这不是傻子他弟吗?你怀里抱的啥?”
那声音流里流气的,骨子里都带着股坏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