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阔的南海波涛汹涌。
大明水师“靖海”号旗舰在蔚蓝的海面上破浪前行,巨大的船艏犁开深蓝色的海水,留下长长的白色航迹。
靖海都督陈泽站在舰桥上,手中紧握着一份由吴宸轩亲笔签署、墨迹森然的命令:《南洋诸岛水文勘测及部族威服令》。
这份命令不仅要求绘制精确的海图,更要求对沿途发现的“非汉”部落进行威慑登记,限期归附。
“提督,前方发现未知岛礁群!风浪渐大,是否绕行?”了望哨大声报告。
陈泽举起千里镜望去。
只见海天相接处,一排犬牙交错的黑色礁石如同潜伏的巨兽,浪涛猛烈地拍打其上,激起数丈高的白色水花。
天空乌云低垂,狂风卷起海浪,预示着风暴将至。
“绕行?元帅要的是详图!”陈泽眼神锐利,“传令!各舰降半帆!减速缓行!导航组准备!‘牵星板’定位!‘测深铅锤’准备!‘沙漏计时’校准!务必标注出这片‘鬼牙礁’的准确位置、水深和暗流方向!绘制海图,一点都不能错!”
命令透过铜传声筒传遍全舰。
训练有素的水师官兵立刻行动起来。
观测员爬上桅杆顶端,手持“牵星板”(测量天体高度的简易工具),努力在摇晃的船身和海浪水雾中辨识星辰的方位,确定纬度。
水手们合力将系着长绳、底部凹陷涂有牛油的沉重铅锤投入海中,通过铅锤触底时绳索的标记和沾染的海底泥沙,测量水深并判断底质。
沙漏被固定在特制的平衡架上,用以精确计时和计算航速航程。
随船的格物院吏员则紧张地在特制的防水海图板上,根据不断传回的数据,勾勒着这片陌生海域的轮廓。
就在此时,风暴骤然加剧!
狂风如同巨掌般拍打着舰船,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能见度瞬间降到极低!
高大的“靖海”号在波峰浪谷间剧烈颠簸,如同一片无助的落叶。
“稳住舵!”陈泽死死抓住护栏,声音在风雨中咆哮,“降帆!所有人固定好自己!小心甲板!了望哨盯紧礁石!”
船只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海水不断漫上甲板。
水兵们浑身湿透,拼尽全力操控着巨舰,与狂暴的自然之力搏斗。
新式战舰坚固的设计和优良的适航性此刻经受住了考验。
经过数个时辰的奋力挣扎,舰队终于有惊无险地驶离了风暴中心,海面逐渐恢复平静。
清点损失,一艘小型补给船桅杆折断,但无船只沉没,人员损伤轻微。
“好!经此一役,方知远航之艰辛!记录风暴方位、风向、持续时辰!”陈泽抹去脸上的海水,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但更多的是兴奋,“此等险恶海域之水文气象,更为珍贵!标注于图!”
数日后,舰队抵达一处较大的岛屿附近。
岛上植被茂密,隐约可见简陋的茅屋和炊烟。
几艘形制原始的独木舟试图靠近舰队,舟上的土人皮肤黝黑,手持简陋的武器,发出警惕的呼哨。
“提督,是否派人登岸交涉?”副将问道。
陈泽看了一眼岛上那些明显带有敌意的土人,又想起元帅命令中那冰冷的“威服”二字,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弧度:“不必交涉。元帅有令:‘凡图上标记之部落,限期归附’。升帅旗!升‘骷髅旗’!舰炮装填实心弹!目标——岸边最大那几座房屋!一轮警告射击!”
命令下达,旗舰“靖海”号侧舷炮门缓缓推开,黑洞洞的炮口瞄准了岛屿。
“放!”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打破了海岛的宁静!
数枚沉重的实心弹呼啸着飞向岸边!
虽然没有刻意瞄准人群,但巨大的动能和破坏力依旧惊人!
一枚炮弹直接将岸边一座最大的茅屋轰塌了半边!
木屑、茅草漫天飞舞!
另一枚炮弹砸在沙滩上,激起冲天的沙柱!
岸上的土人瞬间炸开了锅!
惊恐的尖叫声响成一片!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武器!
独木舟上的土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划桨逃回岸边。
“停火!”陈泽下令。
硝烟弥漫中,他拿起铁皮喇叭,用生硬的、事先学会的当地土语词汇混杂着汉语高喊:
“大明!天朝!臣服!”
岸上一片死寂,只有惊魂未定的哭喊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片刻之后,几个看似头人的老者,颤抖着走到岸边空旷处,对着庞大的舰队,高举双手,然后缓缓伏倒在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礼节。
这是表示臣服和恐惧的姿态。
“很好!”陈泽满意地点点头,对格物院吏员道,“记录:此岛命名为‘慑服岛’。岛上土着部落,已初步慑服。标注其位置、人口约数、臣服日期!”
他随即下令,“派出小艇,登岸竖立石碑!刻上‘大明靖海水师巡察至此,勒石为记’,并插上龙旗!”
他没有再理会那些匍匐在地的土人,仿佛他们只是海图上需要标注的一个符号。
舰队继续航行。
每到一处新的海域,发现新的岛屿群落,同样的流程便重复一次:精准测绘水文,标注暗礁险滩,记录风向洋流。
然后,寻找当地土着部落。
若对方表现出敬畏或臣服姿态(如献上少量食物、未做抵抗),则在海图上予以标注,竖立石碑龙旗,登记部落名称和人口约数。
若对方表现出敌意或犹豫……
“升骷髅旗!舰炮警告射击!”陈泽的声音冰冷无情。
炮声往往是最有效的语言。
在黑洞洞的炮口和那面令人不寒而栗的骷髅旗帜面前,绝大多数土着部落选择了屈膝。
大明水师的旗帜和刻着汉字的石碑,如同冰冷的烙印,被强行钉在了这片远离中原的岛屿之上。
格物院的吏员们日夜忙碌,巨大的南洋海图日渐丰满。
上面不仅清晰地标注着航道、水深、暗礁、季风规律,更在每一个被“慑服”的岛屿旁,用小字详细记录着:
“‘慑服岛’(原名不详),土着约五百,语言不通,初步慑服……”
“‘黑石屿’,土人凶悍,经炮击后伏地请降,竖碑立旗……”
“‘万鸟礁’,无人岛,水文复杂,暗流汹涌……”
“‘归化湾’,土着千余,献贝壳珍珠示好,允其暂存……”
每一笔标注,都伴随着一次航行中的风暴搏斗或是一次冰冷的炮口威慑。
帝国的意志,以测绘的笔尖和炮火的硝烟为墨,在这片浩瀚的蓝色疆域上,强行书写着属于自己的秩序。
骷髅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宣示着探索与征服的双重旅程。
陈泽望着前方依旧无边无际的蔚蓝,知道这海图上的墨迹,不过是帝国视线投向更遥远星辰大海的第一步。
而元帅的铁律——“三年不臣,必遭清除”——如同悬在每一个被标注部落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