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最后一天,林墨和程浩踏上了归程。苏黎世机场的候机厅里,汉斯教授、陈阿婆、弗里茨教授都来送行,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给“姑苏第一锅”的礼物。
“这是阿尔卑斯山的花草茶配方。”弗里茨教授递给林墨一个信封,“林医生当年调配的,说喝了心情好。”
陈阿婆送来一包种子:“这是瑞士的香草种子,种在园子里,闻着香,吃着也香。正清兄以前常说,苏州园里不能只有中国植物,要有世界的味道。”
汉斯教授的礼物最特别——一台老式摄像机:“这是林医生拍家庭电影用的。里面还有几盘磁带,记录了他的瑞士生活。他说,想家时就看看。”
程浩抱着那盒整蛊道具,林墨提着装着料理手稿和日记的行李箱。两人与瑞士的朋友们一一拥抱告别。
“记得常来。”汉斯教授眼睛湿润,“林医生的园子永远是你们的家。”
“我们一定还会来。”林墨承诺,“也会邀请你们去苏州,看看爷爷的故乡。”
飞机冲上云霄,脚下的瑞士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云层中。程浩看着窗外,轻声说:“林兄,咱们这次来,好像不只是找到了二爷爷,也找到了某种答案。”
“什么答案?”
“关于怎么活得更开心的答案。”程浩转过头,“你看二爷爷,在瑞士二十年,过得比在苏州还开心。不是瑞士比苏州好,是他找到了让自己开心的方式。”
林墨点头。他拿出二爷爷的日记,翻到最后一页,那句话再次映入眼帘:“生活就像吃汤包——太认真会被烫着,太随意会溅一身。不如笑着吃,烫了吹吹,溅了擦擦,反正最后都是美味。”
十一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上海浦东机场。再转车回苏州,抵达时已是深夜。但“姑苏第一锅”的灯还亮着。
推开门,柳如烟第一个跳起来:“回来啦!”元宝从柜台上蹿下来,绕着两人的行李箱喵喵叫。
孟云卿从账本中抬起头,微笑:“一路辛苦了。”周大虎从后厨探出头:“俺炖了鸡汤,给二位接风!”
店里还有几位熟客没走。王员外放下酒杯:“林老板、程老板,听说你们去瑞士寻宝了?寻到什么宝贝?”
程浩神秘一笑,打开那个装整蛊道具的盒子:“看!”
他把会咬人的假毛笔递给王员外。王员外接过,习惯性地握笔准备写字,笔头“咔”地夹住了他的手指。
“哎哟!”王员外吓了一跳,随即大笑,“这是什么玩意儿?”
“我二爷爷的行医道具。”程浩得意地说,“专门治不开心。”
林墨把放屁坐垫放在椅子上,请张秀才坐。张秀才刚坐下,“噗——”一声,他惊得跳起来,随即抚掌大笑:“妙!妙啊!此乃‘不雅之雅’!”
店里的笑声惊动了街坊邻居,不少人探头进来看热闹。程浩索性把道具都拿出来展示,每样都引起一阵欢笑。那晚,“姑苏第一锅”的笑声传遍了整条街。
第二天,林墨和程浩开始实施他们的计划。首先是在店里开辟“开心角”——就在柜台旁边,原本放杂物的地方被清理出来,布置成一个温馨的小空间。
墙上挂着二爷爷在瑞士的照片:他在小苏州园里打太极,在湖畔炒饭,在诊所里戴着滑稽眼镜每张照片都笑得很灿烂。是二爷爷的名言摘录:
“笑是最好的药,而且没有副作用。”
“规矩是墙,笑是门。自己找门,别老撞墙。”
“料理如人生,贵在调和——调和自己,也调和他人。”
开心角中央摆着一张方桌,桌上就是那些整蛊道具。旁边立着牌子:“林氏快乐疗法——不开心?来试试!笑一笑,十年少。”
程浩还设计了一套“快乐游戏规则”:客人等待上菜时,可以来玩道具;如果能让同桌的人笑出来,可以享受折扣;最开心的那桌,免费赠送笑哈哈炒饭。
柳如烟负责装饰。她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串彩色风铃,挂在开心角上方,风一吹就叮当作响。又搬来几盆绿植,让空间更有生机。
孟云卿则贡献了他的文采,为每样道具配了打油诗。比如那支假毛笔:“此笔非寻常,握之有玄机。若得太紧,小心手指。人生亦如此,放松方为道。”
开心角布置好的当天,就引起了轰动。第一个“受害者”是刘老先生。他拄着拐杖进店,看到开心角,冷哼一声:“花里胡哨。”但还是好奇地拿起那副斗鸡眼眼镜。
程浩怂恿:“刘老,戴上试试?”
刘老先生戴上眼镜,往镜子里一看——镜子里的自己两眼对在一起,滑稽可笑。他先是一愣,然后“噗嗤”笑了,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
“林老头这个老顽童”刘老先生擦着眼角,“去了外国还是这德行。”
他戴着眼镜吃完了一整顿饭,结账时说:“这副眼镜,能否借老夫几日?家中小孙女近日闷闷不乐,想让她也笑笑。”
程浩大方地借给他:“随便用!二爷爷的道具就是用来传播快乐的。”
开心角的成功超出了预期。不仅客人喜欢,连伙计们都受益——工作累了,去玩玩道具,笑一笑,疲惫就消了一半。元宝也爱上了那个橡胶小鸡,常常用爪子去拍,小鸡“吱吱”叫,它就得意地甩尾巴。
但林墨和程浩知道,这还不够。他们还有二爷爷的融合料理要推出。
六月初,“姑苏第一锅”正式推出“瑞士苏州融合菜系列”。菜单是精心设计的,左边是原版菜名和简介,右边是二爷爷的手绘插图。
招牌菜当然是“笑哈哈炒饭”,但增加了瑞士版本和苏州版本两种选择:瑞士版用阿尔卑斯山蘑菇和格鲁耶尔奶酪,苏州版用本地香菇和火腿。程浩还别出心裁地推出“自选配料笑哈哈炒饭”,客人可以自由搭配,创造属于自己的开心味道。
“奶酪生煎包”经过改良,更符合苏州人口味——奶酪用量减少,增加了鲜肉和汤汁,但保留了奶酪的醇香。最受欢迎的是“巧克力松鼠鳜鱼”,不过做成了甜点版:巧克力外壳,里面是豆沙和核桃,淋上梅子酱,酸甜可口。
每道菜上桌时,伙计都会讲一个小故事:“这道奶酪生煎包,是林正清医生在瑞士时发明的。他说,苏州的生煎包遇到瑞士的奶酪,就像他遇到瑞士的朋友——开始不习惯,后来发现绝配。”
客人们不仅吃到了美食,更听到了故事,感受到了背后的文化交融和人情温暖。
一天下午,店里来了一对年轻情侣。女孩显然心情不好,一直板着脸。男孩小心翼翼地点了笑哈哈炒饭。
炒饭上桌时,程浩亲自端来,还带了那支假毛笔:“姑娘,看你不开心,试试这个?”
女孩瞥了一眼,没理睬。程浩不气馁,把笔放在她手边。过了一会儿,女孩无聊地拿起笔,随手一握——笔头夹住了她的手指。
“呀!”她轻呼,随即看到男孩关切的眼神,忽然笑了,“什么嘛”
这一笑,气氛就缓和了。女孩尝了炒饭,眼睛一亮:“好吃!”男孩松了口气。
结账时,女孩特意到开心角看了二爷爷的照片和名言。她指着那句“笑是最好的药”,轻声说:“好像有点道理。”
最感人的是一位带着孩子的单亲妈妈。孩子很内向,不爱说话。妈妈点了巧克力松鼠鳜鱼,孩子却不动筷子。
柳如烟看见了,拿来橡胶小鸡,轻轻一捏。“吱——”小鸡尖叫,孩子吓了一跳,但眼睛亮了。
柳如烟把小鸡递给孩子:“试试?”
孩子接过,小心翼翼一捏。“吱——”他笑了,虽然很轻,但确实是笑。
从那以后,这对母子成了常客。孩子渐渐开朗起来,每次来都要玩遍所有道具。妈妈说:“这里不仅是饭店,是孩子的乐园。”
六月中的一天,汉斯教授发来了邮件,附着一张照片:苏黎世湖畔的“林医生快乐厨房”重新开张了,由陈阿婆和弗里茨教授主持,生意兴隆。邮件里说:“林医生的笑声,现在在苏州和苏黎世同时响起。这一定是他最想看到的。”
林墨把照片打印出来,挂在开心角最显眼的位置。,他写了一段话:
“爷爷用他的一生证明:快乐不分国界,欢笑无需翻译。在瑞士,他建了一个苏州园;在苏州,我们建了一个快乐角。这不是结束,是开始——开始传播他的快乐哲学,开始实践他的生活智慧。”
程浩提议:“咱们办个‘快乐分享会’吧!请客人来讲他们最开心的故事,最有效的‘开心方法’。”
第一次快乐分享会定在六月的最后一个周六。那天晚上,店里坐满了人,连门外都站着听众。
第一个分享的是刘老先生。他拄着拐杖站起来:“老夫活了七十多岁,最开心的时候是戴那副斗鸡眼眼镜的时候。不怕你们笑话,那晚我回家,对着镜子戴了一晚上,笑了一晚上。忽然想通一件事——人活着,何必总板着脸?笑又不花钱。”
掌声雷动。
王员外分享了他的一次失败生意经历:“赔了一大笔钱,以为天塌了。后来想想,天没塌,我还活着,还能吃火锅。来这儿吃了一顿,笑了几场,继续干。现在想想,那算什么呀!”
张秀才用苏州话讲了个笑话,虽然很多人没完全听懂,但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大家都笑了。
最特别的分享来自一个沉默的中年男人。他站起来,犹豫了很久,才说:“我抑郁症三年了。吃药,看医生,但总觉得没意思。朋友带我来这儿,第一次玩那个放屁坐垫,我笑了。三年第一次真心笑。后来常来,每次笑一笑,就觉得还能再活一天。”
他哽咽了,店里安静下来。然后,不知谁开始鼓掌,掌声越来越响。
林墨站起来:“这就是我二爷爷想做的——用笑声帮助人。也许不能治愈疾病,但至少能带来一刻的轻松。在那一笑里,烦恼暂时离开,希望悄悄进来。”
那天分享会到很晚才结束。客人们离开时,脸上都带着笑容——不是应酬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笑。
打烊后,林墨、程浩、柳如烟、孟云卿、周大虎围坐在店里。元宝趴在桌上,玩着橡胶小鸡。
“今天真好。”柳如烟说,“看到那么多人笑,本小姐心里也暖暖的。”
孟云卿点头:“林医生之道,暗合古贤‘乐以忘忧’之训。然其更进一筹——不仅自乐,且乐人。”
周大虎挠头:“俺听不懂文绉绉的,但知道这是好事。人活着,就该笑!”
程浩看着开心角的方向:“二爷爷要是知道,一定很开心。他的笑声,从瑞士传回了苏州,现在又在苏州传开了。”
林墨走到窗边,看着夜色中的苏州城。万家灯火,每盏灯下都有自己的悲欢。而在这一盏灯下,他们正在做一件微小但重要的事——传播快乐。
他想,这也许就是祖父留给他们的最宝贵遗产:不是金钱,不是房产,而是一种能力——在平凡生活中发现快乐、创造快乐、分享快乐的能力。
而这种能力,正在通过“姑苏第一锅”,通过那些整蛊道具,通过一盘盘笑哈哈炒饭,一点点传播开来,像涟漪一样,从这个小店扩散出去,温暖着这座古老的城市。
毕竟,苏州的快乐,从来不只是园林的精致、评弹的婉转、美食的鲜美,更是人与人之间的温情,是面对生活的笑容,是在平凡日子里发现美好的能力。
而二爷爷林正清,用他的一生,完美诠释了这种快乐。现在,轮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