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泼墨,四合院沉在胡同最深处,连月光都仿佛在此处绕行。
堂屋内只点一盏孤灯,灯罩是旧式的青瓷,光线被滤成昏黄的晕,勉强照亮八仙桌一隅。阎罗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副残局——黑白云子纠缠于檀木棋盘,正是中盘绞杀最烈时。他穿藏青色立领衫,袖口挽至小臂,露出腕骨嶙峋的手。指尖拈一枚黑子,悬在半空已逾一刻钟,目光却不在棋盘,而是虚虚落在窗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
门扉无声滑开。
黑无常闪身而入,脚步轻得连尘埃都未惊动。他今日穿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褂子,像是胡同里常见的夜归人,唯独那双眼睛——冷白面色衬得眼珠黑得过分,瞳孔深处有种非人的、近乎无机质的锐利——暴露了绝非寻常百姓的身份。
“头儿。”他声音压得极低,像砂纸擦过生铁,“影子的紧急密文,最高等级。”
阎罗指尖的黑子轻轻落在棋盘边缘,发出一声清脆的“嗒”。他未抬头,只伸手:“拿来。”
黑无常将一块薄如蝉翼的透明晶板置于桌上。晶板表面浮动着不断变幻的流光纹路,是多重动态加密的标识。阎罗用拇指按住晶板一角,三秒后,纹路稳定,浮现出短短一行字:
“请求启动夜枭,图谋:杨,泰,冥。——影子”
堂屋里一片死寂。
只有灯芯偶尔爆出“噼啪”轻响,火光在阎罗深潭般的眸子里跳动。他盯着那行字,脸上的皱纹在昏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刻,像是刀刻斧凿留下的年轮。半晌,他缓缓抬起眼,看向黑无常。
“你怎么看?”
黑无常眉头已拧成了结——这在他那张常年无表情的脸上极为罕见。他迟疑片刻,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困惑:“头儿,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如此怪异的密文。影子向来惜字如金,但从未如此……隐晦。‘夜枭’?那不是档案馆里标着‘传说级参考’的尘封代号吗?难道真的存在?”
阎罗没有立刻回答。他向后靠进太师椅,椅背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他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刚才放下的黑子,光滑冰凉的触感从指腹传来。
记忆的深处,有些碎片开始翻涌。
那是二十多年前,他还是个刚调入特殊部门的年轻干事。一次绝密级的跨部门简报会上,有位白发苍苍、肩章褪色的老首长,在提及某些“不可言说的功勋”时,曾用极其含混的语气,提到过“夜枭”两个字。当时会场里所有人都低下了头,无人敢追问。会后,他私下问自己的导师,导师只沉默地抽了半包烟,最后说了一句:“有些刀,铸出来就不是为了见光的。见过它的人,要么成了功勋碑上的名字,要么……就成了碑下的土。”
后来他在权限范围内查阅过零星记载:“夜枭”——疑似非官方最高级别行动单元,成员选拔标准严苛到变态,执行任务成功率100,但代价是……所有成员档案均为空白,所有行动记录均为“推测”,所有功勋均无署名。最后一次疑似活动记录停留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随后彻底消失在历史的迷雾中。
上面有严令:非亡国灭种之危,不得启动“夜枭”相关档案查阅程序。连他如今的权限,都摸不到那个加密库的门槛。
“影子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提这个?”阎罗喃喃自语,眼睛依旧闭着,但眉心那道竖纹深如沟壑,“他遇到了什么难关?需要用这种方式求助?还是说……这本身就是某种警示?”
他重新睁开眼,目光如手术刀般再次刮过那行字。
“杨,泰,冥。”阎罗一字一顿地念出来,每个字都在唇齿间咀嚼,“‘杨’……杨美玲?‘泰’……泰州?还是……泰国?‘冥’……冥王。凯恩背后那个始终不露面的‘冥王’。”
黑无常眼神一动:“头儿,如果‘杨’是杨美玲,那‘泰’是泰国的可能性更大。泰州虽也是地名,但与当前棋局关联度太低。而泰国……凯恩在东南亚确有布局,朱文渊最后也死在越南。如果他们要动杨美玲,带到泰国作为筹码或交易品,逻辑上说得通。”
阎罗没有接话。他起身,在狭窄的堂屋里缓缓踱步。布鞋底踩在青砖上,几近无声。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随脚步晃动,如同某种不安的预兆。
一小时后。
阎罗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黑无常,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此刻竟掠过一丝罕见的震动。
“不对。”他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淬了冰,“不是‘图谋泰国’或‘图谋泰州’……影子的断句有问题,或者说,他故意用了最简练的表述,让我们自己连。‘请求启动夜枭’,这是目的;‘图谋’后面跟的三个词,是对象和方向——有人要‘图谋杨美玲’,地点在‘泰国’,背后主使是‘冥王’。”
他快步走回桌前,手指重重按在“冥”字上:“而影子自己解决不了,或者不能直接干预,所以请求启动‘夜枭’——那柄传说中最好用、也最不见光的刀。”
黑无常倒吸一口凉气:“杨美玲的身份……暴露了?”
“恐怕不止暴露。”阎罗眼神凌厉如刀,“凯恩那条线,我们一直知道他们买通了体制内某个层级的‘暗棋’。能接触到‘雪鸮计划’封存档案的,级别不低。现在他们不仅知道了杨美玲是谁,还要‘用’她——一个退休的‘画眉’,曾经的‘雪鸮’精英,她脑子里那些旧联络网、识别方法、甚至可能知道的历史秘密,在某些人眼里,都是极有价值的‘资产’。”
他猛地直起身:“备车。去大院。现在。”
黑无常一愣:“头儿,这个点……”
“就是这个时候才要去!”阎罗已经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动作罕见地带了一丝急促,“影子用最高风险通道发来这九个字,说明局势已到临界点。每耽搁一分钟,杨美玲就多一分危险。我们必须让上面立刻决策——是启动‘夜枭’,还是用其他方式干预。”
黑无常不再多言,转身消失在门外。
一分钟后,院子角落的车库门无声滑开,一辆黑色红旗轿车驶出,融入京城的沉沉夜色。车灯只照亮前方数米,引擎声被特殊装置吸收,如同暗夜中游走的鲸。
阎罗再回到四合院时,已是凌晨三点零六分。
他推门进屋,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愈发苍白,但眼神却有种沉甸甸的、如释重负之后的锐利。黑无常无声地跟进来,关上门,立在门边。
“头儿?”黑无常轻声问。
阎罗在太师椅上坐下,长长吐出一口气,那气息里带着深夜寒露的凉意,也带着某种决断后的疲惫。
“上面批了。”他声音沙哑,“但‘夜枭’的启动程序极为复杂,需要时间协调。在这期间,杨美玲不能有事。”他抬眼看向黑无常,“通知白无常:从即刻起,撤回对杨美玲的近距离防护。让她像普通老太太一样生活,不要有任何异常举动。保护重心放在吕顾凡、许婧溪和吕晨曦身上,确保他们一家三口的绝对安全。”
黑无常瞳孔微缩:“撤回对杨美玲的保护?头儿,这太冒险了!万一凯恩的人……”
“这是策略。”阎罗打断他,指尖敲了敲桌面,“对方如果真要动杨美玲,一定会先侦查。白无常小队的存在虽然隐蔽,但若对方动用顶级资源,未必不能察觉端倪。一旦让他们发现杨美玲身边有‘影卫’级防护,就等于坐实了她的特殊身份,反而会促使他们采取更激进、更隐蔽的手段。现在撤掉防护,示敌以弱,让他们以为杨美玲只是寻常老太太,放松警惕。而真正的保护……”
他顿了顿,眼神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会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夜枭’如果启动,他们的方式,和我们完全不同。”
黑无常沉默数秒,缓缓点头:“我明白了。我这就去传令。”
“还有,”阎罗补充,“让白无常注意观察,是否有陌生面孔在吕家附近出现,尤其是对杨美玲表现出非常规兴趣的人。记录所有异常,但不要干预。”
“是。”
黑无常退下。堂屋里重归寂静。
阎罗独自坐在灯下,目光落回那副残局。他伸手,将棋盘上几枚关键棋子轻轻挪动位置——黑子围剿,白子突围,局势悄然变化。
“杨美玲……”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前浮现出档案照片上那张清秀坚毅的脸,又叠化出如今在文成乡下喂鸡带孙的温和老妇影像,“你守了这么多年平静日子,终究还是被卷回来了。”
“但这次,不止你一个人在守。”
他吹熄了灯。
堂屋沉入彻底的黑暗,只有窗外遥远的天际,隐约透出一丝极淡的、黎明前的灰白。
晨光清澈,穿透薄雾,洒在顾庐的青瓦白墙上。
院子里的老桂花树经过一夜露水洗涤,叶子绿得发亮,在微风里沙沙轻响。鸡舍里,十几只芦花鸡已经醒来,咕咕叫着踱步,等待投喂。
堂屋门“吱呀”一声推开。
杨美玲走出来。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棉麻衬衫,外面套着深灰色针织开衫,头发梳得整齐,在脑后挽成一个简单的髻。脸色红润,眼神清明,看不出半点昨夜在书房独坐到深夜的痕迹。
“晨曦,起床啦。”她朝里屋柔声唤道,“太阳晒屁股咯。”
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一个扎着两个小揪揪、穿着粉色兔子睡衣的小身影摇摇晃晃跑出来,扑进杨美玲怀里:“外婆~~”
吕晨曦刚满四岁,小脸圆嘟嘟的,眼睛像黑葡萄,睫毛又长又密。她揉着眼睛,奶声奶气地问:“今天……今天我们去哪里玩呀?”
杨美玲笑着把她抱起来,掂了掂:“吃完早饭,外婆带你去镇上逛逛。听说新开了家儿童绘本馆,里面有很多好看的图画书。”
“好耶!”晨曦眼睛一亮,睡意全无。
厨房里,许婧溪正在准备早饭。她系着碎花围裙,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灶台上,白粥咕嘟咕嘟冒着泡,蒸笼里是自家做的红糖馒头,空气里弥漫着米香和面香。
“妈,顾凡一早就去养殖场了。”许婧溪一边盛粥一边说,“他说今天要跟进新一批雏鹅的防疫,中午不回来吃饭。”
杨美玲抱着晨曦走进厨房:“让他忙去。公司能这么快恢复,多亏他撑着。”她看了看灶台,“简单吃点就行,我带晨曦去镇上,顺便买点新鲜蔬菜回来。”
许婧溪把粥碗端上桌,又夹出两个馒头:“妈,您也别太累。带晨曦逛逛就好,买菜我去就行。”
“不累。”杨美玲坐下,把晨曦放在旁边的儿童椅上,“活动活动筋骨,挺好。”
早饭简单却温馨。晨曦自己拿着小勺子,努力把粥往嘴里送,虽然撒出来一些,但小脸上全是认真的神气。杨美玲耐心地给她擦嘴,眼里是化不开的慈爱。
许婧溪看着这一幕,心里暖洋洋的。投毒事件过去一个多月,家里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公司损失虽然惨重,但在李子崴的帮助下,客户关系稳住了,新合同甚至有了溢价;养殖场重建顺利,第一批恢复出栏的鹅已经预定一空;公安那边,赵星野的案子已经移送检察院,朱文渊虽在逃,但通缉令已发,相信迟早落网。
最重要的是,家人都平安。
她悄悄摸了摸小腹——那里还平坦,但一个新的生命已经在孕育。她还没告诉顾凡,想等胎稳了再说。她想,这会是给这个家最好的礼物。
晨雾散尽,阳光明晃晃地照在鹅舍白色的屋顶上。
吕顾凡蹲在三号鹅舍的过道里,手里拿着记录板,正和饲养员老陈核对数据。他穿着深蓝色工装,裤腿上沾着泥点,短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前。但眼神专注,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批江苏引进的朗德鹅雏,适应性比预计还好。”老陈指着保温灯下那群毛茸茸的小鹅,“您看,活动量、进食量都超标。照这个趋势,出栏时间能再提前一周。”
吕顾凡点点头,在记录板上写下几行字:“继续保持温湿度监控,益生菌添加量维持现有比例。另外,”他抬眼看向远处正在检修围栏的几个工人,“跟县水利局那边说一声,灌溉渠清理得很到位,代我谢谢他们。”
那几个工人——正是白无常小队成员——闻声抬头,朝这边憨厚地笑了笑,摆摆手,继续低头干活。他们动作娴熟,神态自然,皮肤黝黑,手掌粗糙,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是本地雇来的临时工。
吕顾凡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掠过,没有丝毫停留。他此刻的心思,全在这片正在重生的土地上。
手机震动,是许婧溪发来的微信:“妈带晨曦去镇上了。你中午记得吃饭,别饿着。”
他笑了笑,回复:“知道了。你也是,别太累。”
放下手机,他站起身,走到鹅舍外的空地上。阳光晒在脸上,暖洋洋的。远处田野翠绿,近处鹅声嘎嘎,空气里有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一切都在好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胸腔里那股压了几个月的沉甸甸的东西,终于松动、消散。家还在,事业还在,爱的人都在身边。这就够了。
至于那些暗处的风浪……他相信母亲,相信子崴哥,也相信法律和正义。
杨美玲牵着吕晨曦的小手,走在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上。
周末的上午,街上很热闹。店铺陆续开门,早点摊飘着香气,有年轻人抱着咖啡匆匆走过,也有老人慢悠悠遛弯。晨曦兴奋地东张西望,小手指着橱窗里的玩具和糖果,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外婆,那个小熊会唱歌吗?”
“外婆,那是什么糖?好漂亮!”
“外婆,你看那个姐姐的气球是艾莎公主!”
杨美玲耐心地一一回答,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她今天看起来就是个最寻常的、带孙女逛街的奶奶:步履缓慢,目光慈祥,偶尔停下来看看商品,问问价格,和店员聊两句家常。
但在那慈祥的表象之下,她的感官始终处于一种极其敏锐的、近乎本能的状态。
走过第三个路口时,她隐约感觉到,身后约二十米处,有个穿灰色夹克、戴鸭舌帽的中年男人,似乎从街口就跟了上来。对方脚步很稳,不紧不慢,视线没有直接落在她身上,而是通过店铺橱窗的反光、街边摩托车的后视镜,进行间接观察。
专业的手法。
杨美玲心头微凛,但面色不变。她蹲下身,替晨曦整理了一下有些歪的蝴蝶结发卡,借这个动作,用余光快速扫了一眼——对方三十五六岁,身材中等,左手腕戴着一块黑色运动手表,右手插在口袋里。走路时肩背挺直,步伐间距均匀,是经过长期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
不是公安的人。公安的便衣她太熟悉了,气质不一样。
也不是白无常小队的人——如果是,她应该能察觉到那种近乎“同类”的、收敛到极致的气息波动。
那么,是谁?
凯恩派来的侦察?朱家残余势力?还是……别的方面?
她不动声色地站起身,牵着晨曦继续往前走。脚步依旧缓慢,甚至还停下来给晨曦买了根。小女孩举着蓬松如云的糖,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灰色夹克男在街对面的一家奶茶店停下,假装看菜单,目光却透过玻璃门,继续投向这边。
杨美玲心里有数了。她没有表现出任何警觉,反而更加“普通”——在绘本馆门口看了会儿宣传画,又带晨曦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瓶水,和收银员闲聊了几句今天的天气。
整个过程,她像个完全沉浸在带孙乐趣中的老人,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
但在便利店柜台付钱时,她借着拿零钱的瞬间,手指极快地在手机侧面一个隐蔽的凹槽处按了三下——那是她退役时保留的、为数不多的紧急联络装置之一,按下后会自动发送一个加密定位信号到某个特定接收端,无内容,只表示“出现异常情况,需要远程关注”。
信号发出后,她收起手机,表情依旧平静。
走出便利店,灰色夹克男还在对面。杨美玲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晨曦说:“哎呀,外婆差点忘了,你妈妈说要买点排骨晚上炖汤。咱们去菜市场吧,那边有家肉铺特别好。”
她牵着晨曦,转身朝与商业街相反的方向——一条更老旧、人流更杂乱的街巷走去。
那是她年轻时执行任务时常走的路线:巷子多岔口,监控少,居民结构复杂,外来人很容易暴露。
她想看看,对方敢不敢跟进来。
灰色夹克男果然犹豫了。他在街口停了几秒,看着杨美玲和晨曦的身影消失在巷子深处,最终没有跟进,而是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快步离开。
杨美玲在巷子里拐了两个弯,确认无人跟踪后,轻轻松了口气。
她把晨曦抱起来,柔声说:“外婆突然想起来,那家肉铺今天可能没开门。咱们回家吧,外婆给你做红糖馒头,好不好?”
“好!”晨曦搂着她的脖子,小脸上全是信任和依赖。
杨美玲抱着外孙女,走出巷子,打了辆车,返回文成。
车上,她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眼神深邃。
(果然来了……但为什么只是观察?不接触,不试探,甚至不靠近?
(是在确认我的生活规律?还是在评估我的警觉性?
(凯恩……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离开商业街后不到十分钟,那个灰色夹克男走进了一家偏僻的咖啡馆,在角落里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加密网络,发送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目标今日活动轨迹已记录。行为模式符合普通老年妇女特征,未发现异常警惕表现。建议:可按原计划推进接触。——代号:观鸟人”
信息接收地址,显示在东南亚某国。
范智帆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零星的灯火。
他刚结束与凯恩的例行视频会议。对方今天心情似乎不错,提到了“东南亚业务拓展顺利”,并意味深长地说“很快会有新朋友加入我们的棋局”。
范智帆知道,那指的是杨美玲。
他已经把情报送出去了。能做的都做了。现在,他只能等——等“阎罗”那边的反应,等“夜枭”是否真的会出现,等这场暗战如何演变。
“信号已收到。安心。静观。——家”
只有六个字,但范智帆紧绷的神经,终于微微松弛下来。
“家”收到了。他们知道了。他们会行动。
范智帆(吕云凡)伸出指尖,清除记录后,闭上了眼睛,祈祷着望平安。
窗外,纽约的夜依旧深沉。
而大洋彼岸,文成顾庐的灯光,在初夏的晚风里,温暖地亮着。
夜还长。
但守护者们,已各自就位。
风暴将至前的宁静,往往最是珍贵,也最是暗流汹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