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人跟二愣子最大的区别，就是知道自己的斤两。
在外面或许他是林昆的左右手，是道上有名的雄哥，但在这他毛都不是。
刀疤雄扭头就走，一点也都不在乎被落了面子。
等一群马仔跟着他出去，大门就重新关上。
此时房间里灯光昏暗，两盏挂灯从中间屋顶垂下来，昏黄的灯光让坐着几人大半张脸都在阴影里。
倒不是烘托气氛，而是此时led日光灯非常贵，大多地方不会用。
普通的钨丝灯泡就是黄色的，为了让光照集中点，还要加个灯罩集中光亮。
没人急着开口，所有人都在观望。
最终还是王宝先开口，昨晚的确实是他的人撞破了倪坤的仓，虽然那小子跑路了。
但人是跟他的，这一点赖不掉。
“倪坤，昨晚的事不是我做的。”
“大家做了这么久邻居，我的手段你们都清楚。”
“如果真是我派人做，肯定不会有活口，更不会引条子过去。”
一群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倪坤，王宝说的确实有道理。
昨晚的事如果不是意外，大概率是王宝手下的人自说自话，或者有人要挑事。
这件事办的太古怪，王宝的人偶然间撞破倪坤的仓？
要是知道仓在哪，为什么还要派人去撞破？
直接把位置送给条子不行吗？
似乎是有人想挑事，特意把王宝卷进去，好让两人打起来。
倪坤此时双手拄着拐杖，脸上的神色很平静，却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仔细打量着在坐几人。
他的目光转到谁，都都不自觉一阵紧张。
就连肥鱼、蛇仔强也不例外，这老鬼手段硬的厉害。
真让他盯上，不死也等脱层皮。
任老久被他盯的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咽了咽口口水。
最终觉得还是说点什么，不能让这老鬼瞎想。
“坤叔，要我说大概率是巧合。”
“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有人看上油尖旺这块地方了，希望我们自己打起来，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我要是知道货仓在哪，为什么不直接捅给条子？”
“派自己的人去撞破，不是明着引火烧身吗?”
倪坤不再装深沉，他嘴角微微往上扬起，直接冷笑一声。
“老久，没想到你还挺有文化，成语、歇后语用的一套一套的。”
“可是说一千、道一万，有一点不会变。”
“搞事的是王宝的人，损失的人和货却都是我的。”
“两句话就要洗白自己？”
“今晚我派枪手上岸做点事，是不是也能用两句话解释清楚？”
任老久直接闭上嘴，他没什么好说的。
刚才开口还能说是以第三方视角说两句公道话，现在再开口，那就是力挺王宝了。
杜亦天刚才已经放下雪茄，准备跟着任老久一起附和两句。
此时干脆重新叼起来，显然不准备发言。
倪老鬼生气了！
显然今晚王宝不能给个交代，待会散会就会打起来。
王宝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指节咯吱咯吱作响，这是在威胁他，还是致命威胁！
他王宝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倪老鬼，你要想清楚！”
“不是只有你有枪手，真打起来谁怕谁可不好说！”
肥鱼眼看两人就这样翻脸，觉得还是太糙了点，至少要谈一谈嘛。
哪怕做做样子，也得有个过程不是吗？
“先等等！”
“两位，白粉生意跟我无关，我也没有扩张地盘的想法。”
“不如让我说两句，看看大家能不能和解？”
倪坤很给面子，他今天要唱黑脸，一路黑到底确实不太好。
肥鱼愿意唱白脸再好不过。
“肥鱼，我们出来混的，靠的就是一张脸吃饭。”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你信不信——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到时候，生意被人抢光，兄弟也得换个大佬拜。”
肥鱼当然懂。
上个月他就是因为脸面问题，花了几千万跟王宝开战。
地盘没抢到，生意没扩大，纯粹烧钱。
可不打不行——江湖规矩，就是这么硬。
“这事其实简单。”
“坤叔昨晚不止损失了货和兄弟，更丢了面子。”
“要是他忍气吞声，以后江湖怎么看他？”
“不管是不是有人搞鬼，还是纯属巧合——事情已经发生了，损失也摆在这。”
“王宝，现在大家都说是你干的。”
“不光因为你的人撞了仓，还因为——你正好能接手他的客源。”
“我的建议是：你把那个跑路的马仔找到，交给坤叔；”
“损失的货，你今晚直接补给他。”
“之后各做各的生意——坤叔认人手损失，你认赔货物损失。”
“皆大欢喜，如何？”
任老久眼前一亮。
这方案不错——双方各退一步，面子保住了，生意也不受影响。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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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宝此时已经气急，伸手将桌子拍得震天响。
“肥鱼！你是不是喝多了？”
“让我交人不说，还让我赔他的货？”
“先不说那个烂仔早跑了，我也只查到凌晨上了条船跑去了对岸。”
“先说货——那是十几公斤四号！”
“不是t几百克！”
“你知不知道，那玩意在等重的情况下比黄金还贵十倍？”
肥鱼也没生气，只是对着他摊摊手。
他当然知道那玩意贵，没稀释过的白粉稀释到能直接吸食的程度，大概是五至十比一。
能买到五比一的就算占了大便宜。
十几公斤，港岛市价过千万，王宝不愿意很正常。
“你不同意我也没办法，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佳方案，谁让你的人点了人家的仓？”
倪坤此时再次开口，他早算到王宝不会服软。
大家认识十来年，王宝会怎么选，他怎么可能算不到？
“钱，我损失得起；人，没了我也认。”
“出来混，进赤柱或挨枪子，都是常事。”
“但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今天就这样吧。大家……各自保重。”
说完，他拄拐起身，向门口走去。
跟在身后的罗继想伸手扶他，却被拒绝了。
他脚步虽然不快，却异常坚定。
肥鱼一直等到他出门，才将视线转回来。
屋内一片死寂。
包括王宝在内，所有人脸色凝重。
——事情，大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