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您啊，大爷，要不是您扶我一把，我今天可就惨了。”
陈凡一边拍着自己身上的灰，一边用那种社畜特有的带着点夸张的感激语气说道。
他表面上感激涕零，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我靠，这老鬼子的心理素质也太好了吧？
刚才那一套“死亡预告片”，虽然时间短，但视觉冲击力和精神震撼力绝对是拉满了的。
普通人经历这么一遭，就算不吓得屁滚尿流，至少也得脸色煞白，心跳加速，半天缓不过神来。
可眼前这个山口宏一呢？
除了最开始那一瞬间，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迷茫和惊恐之外，几乎就没有任何多馀的反应了。
他扶着自己的手，稳如泰山，没有丝毫颤斗。
他说话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平静，听不出一点波澜。
要不是系统界面上，正实时显示着他那瞬间飙升到150，然后又被强行压制回80的心率数据，陈凡差点以为自己的“午夜凶铃”计划第一步就失败了。
“没事，下次小心点。”
山口宏一沙哑地回了一句，深深地看了陈凡一眼。
那眼神，看似平淡，却象一把锋利的探针，试图钻进陈凡的脑子里，看穿他的一切。
陈凡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低下头，做出了一副不敢与他对视的，懦弱的实习生模样。
“是是是，我下次一定注意。”
“扳手！我的扳手呢！”实验室里，再次传来王建国那“恰到好处”的咆哮声。
“啊！来了来了！”
陈凡如蒙大赦，赶紧捡起掉在地上的扳手，也顾不上再跟山口宏一客套，一溜烟地冲进了实验室。
“砰”的一声，气密门在他身后关上。
走廊里，只剩下了山口宏一一个人。
他站在原地，没有立刻继续拖地。
他那被帽子和口罩遮住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如果有人能看到他的眼睛，就会发现，他那双原本浑浊而平静的眼眸深处，此刻正掀起着惊涛骇浪。
幻觉？
不，那不是幻觉。
刚才那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的画面，真实得可怕。
被捕、审讯、判决、枪毙……
每一个细节，都清淅得仿佛他亲身经历过一般。
尤其是那颗子弹射入头颅时，带来的剧痛和冰冷的黑暗，他现在似乎还能感觉到。
怎么回事？
是自己长期处于高度压力下，导致的精神衰弱？
还是说……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向了刚刚关闭的b5-03实验室的气密门。
是刚才那个年轻的维修工？
不可能。
山口宏一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刚才在那一瞬间，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观察了那个年轻人。
眼神飘忽，举止笨拙，身上带着一股子还没褪去的学生气。
就是一个最普通的，甚至有点懦弱的菜鸟实习生。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刚才那恐怖的精神攻击联系在一起？
巧合。
一定只是个巧合。
是自己太多疑了。
山口宏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重新推起清洁车，继续他那枯燥而重复的工作。
只是这一次，他拖地的动作，似乎比之前，慢了一丝。
……
总控室里。
张国平、周怀安和李浩三人，正死死地盯着主屏幕上的监控画面。
画面上，正是站在走廊里，一动不动的山口宏一。
“他……他怎么没反应啊？”李浩看得一头雾水，“典狱长不是说，已经成功了吗？”
“不，他有反应。”
周怀安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角落那串不断跳动的数据流。
那是他们通过安装在走廊里的高精度传感器，实时采集到的环境数据。！”
“他的皮电反应，肾上腺素水平，都有了剧烈的波动！”
“这说明，他在那一瞬间，遭受到了极其强烈的精神冲击！”
周怀安的语气里，充满了兴奋。
“可是，他表面上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啊！”李浩还是不解。
“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张国平的表情，无比凝重。
“能在经受了如此强烈的精神冲击后，还能在短短几秒钟内，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和身体反应，不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这个山口宏一……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难对付。”
一个普通的特工，靠的是训练和技巧。
而一个王牌特工，靠的，是钢铁一般的意志！
“不过，他也并非无懈可击。”周怀安指着屏幕上山口宏一明显放慢的拖地动作，冷笑了一声。
“他的潜意识，已经受到了影响。他的身体，正在本能地抗拒和警剔。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在我们的高精度分析模型面前，他的任何一丝异常，都无所遁形。”
“典狱长的‘午夜凶铃’，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和恐惧的种子。”
“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让这颗种子，慢慢发芽。”
……
b5-03实验室里。
陈凡把扳手递给了王建国。
“臭小子，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吃的！”
王建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接过扳手，继续埋头修理那个“异响”的通风系统。
陈凡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他知道，王师傅这是在演戏给他看。
但他演得也太象了！那眼神，那语气，简直就跟自己以前公司的那个车间主任一模一样。
搞得他都有点ptsd了。
他戴着耳机，低声向总控室汇报道：“张叔，我已撤离。目标反应怎么样？”
“反应很大，但也很能扛。”耳机里传来张国平的声音，“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了。不过没关系，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陈凡问道。
“你先跟着老王，继续‘维修’。
我们会根据山口宏一的行动路线，给你安排下一次的‘偶遇’。”
“好。”
陈凡应了一声，然后就百无聊赖地站在王建国旁边，看着他“修理”那个根本没坏的通风系统。
他感觉自己，就象一个游戏里的npc。
每天的任务，就是准时出现在某个地点，跟boss见个面，然后放个debuff技能，接着就下线等cd。
这活儿……也太轻松了吧？
就是精神上有点刺激。
一个小时后，王建国“终于”修好了通风系统。
“行了，收工！”他擦了擦手上的机油（其实是酱油），对陈凡说道，“走，去下一个地方。b6区的中央空调好象也有点问题。”
陈凡连忙背起工具包，跟了上去。
他知道，第二场“好戏”，又要开演了。
这一次，他们来到了负六层的中央空调机房。
而“恰好”，山口宏一也推着他的清洁车，来到了这一层。
这一次的剧本，是王建国嫌机房里光线太暗，让陈凡去门口的储物间，找个手电筒。
而山口宏一，正好在储物间门口，擦拭消防栓。
陈凡领了任务，深吸一口气，朝着储物间走去。
他知道，山口宏一现在，肯定对他充满了警剔。
他不能再用“平地摔”这种低级的招数了。
必须换个更自然，更出其不意的方式。
他走到储物间门口，山口宏一果然抬起头，用那双藏在帽檐下的眼睛，警剔地看了他一眼。
陈凡对他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甚至有点讨好的笑容。
“大爷，您忙着呢？”
山口宏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给他让开了一个身位。
陈凡走进储物间，开始在里面翻箱倒柜。
“手电筒……手电筒……”
他一边念叨，一边用眼角的馀光，观察着门外的山口宏一。
对方虽然在擦消防栓，但注意力，显然有一大半，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陈凡在储物间的架子顶层，看到了一个手电筒。
他踮起脚，伸长了胳-膊，假装很费力地去够。
“哎呀……够不着……”
他演得很卖力。
就在这时，他“不小心”，碰到了旁边架子上的一盒螺丝钉。
“哗啦——”
整盒螺丝钉，从架子上掉了下来，撒了一地。
金灿灿的铜制螺丝钉，象是天女散花一样，滚得的到处都是。
有几颗，甚至滚到了门外，山口宏一的脚边。
“哎呀！我的妈呀！”
陈凡发出一声懊恼的惊叫，赶紧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开始捡螺丝钉。
门口的山口宏一，皱了皱眉。
他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几颗螺丝钉，尤豫了一下。
作为一个清洁工，他的职责，就是保持地面清洁。
他弯下腰，伸出手，捡起了那几颗螺丝钉。
然后，他走到了储物间的门口，看着那个还在地上手忙脚乱的年轻人，把手伸了过去。
“你的东西。”他沙哑地说道。
陈凡抬起头，看到他递过来的螺丝钉，脸上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
“谢谢您！谢谢您大爷！您真是个好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接那几颗螺丝钉。
机会！
就是现在！
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山口宏一手心里的螺丝钉的那一瞬间。
陈凡的脸上，那憨厚的笑容，瞬间变得无比冰冷和狰狞。
他在心里，发出了魔鬼般的咆哮。
“系统！审讯室！这一次，给他来个全套的！十八层地狱一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