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缘,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是吧?”
杰瑞满脸毫不掩饰的不屑,
看着了缘那故作姿态的杀气,
嗤笑出声,话语刻薄至极:
“敬你,喊你声师叔;不敬你,你他妈狗屁都不是!”
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继续嘲讽道,
“一个刚摸到剑仙门槛的货色,也敢在我们面前亮剑摆谱?吓唬谁呢?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好!好得很!”
了缘像是终于等到了动手的由头,
眼中凶光暴涨,
“区区一个连正经修炼都没摸到边的凡夫俗子,也敢妄议剑仙?做师侄的,竟敢如此目无尊长,辱骂师叔!今日,老子就替慈云寺清理门户,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啪!”
他猛地一拍后脑勺,
一道惨白黯淡、灵气驳杂的剑光应声而出,
悬浮在他身前尺许,
微微颤动。
剑光上方,一行虚幻的白色小字清晰浮现:
“够了。”
就在了缘手掐剑诀,
剑尖锁定杰瑞,
即将催动的千钧一发之际,宋宁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刷——”
“刷——”
宋宁的声音不高,
但是绝对含有沉重的份量,
杰瑞和了缘的目光同时转向他。
“了缘师叔,”
宋宁望着了缘,
语气平和,
仿佛在讨论天气,
问出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觉得师侄我,是聪明,还是蠢笨?”
“……自然是聪明的。”
了缘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愣,
下意识地回答,
眉头却皱得更紧,不明白宋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既然不算蠢笨,”
宋宁的目光平静地直视着了缘,
声音清晰,
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凿穿迷雾,
“难道会看不穿……师叔你今夜出现在此的真正目的吗?”
了缘脸色微变。
宋宁不给他插话的机会,
继续说道:
“你来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再清楚不过——抢走周云从,独占擒获要犯的功劳,然后……为了永绝后患,杀掉我和杰瑞灭口。我说得对不对?”
了缘瞳孔骤然收缩,
握着剑诀的手微微一颤。
他没想到宋宁竟如此直白地挑明,而且猜的分毫不差!
“我一再忍让,甚至主动提出平分功劳,所求的,不过是避免同门相残,酿成大祸。”
宋宁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奈的叹息,
“平分功劳你不满意,我便退让,将全部功劳让于你……可师叔啊师叔,你真以为,我和杰瑞怕的是你这个人吗?”
他微微摇头,
目光扫过那柄悬浮的劣质飞剑,
语气平淡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还是说,你真觉得……就凭你这刚刚剑仙入门、连柄像样飞剑都没有的剑仙修为,能稳稳吃定我们师兄弟二人?”
了缘喉结滚动,
脸色变幻不定。
宋宁的镇定,
杰瑞虽愤怒却并无惧色的态度,
都让他心中那点凭借剑仙身份带来的优越感开始动摇。
“我怕的,从来都不是你,了缘师叔。”
宋宁的声音陡然转冷,目光如电,
“我怕的,是智通师祖!是慈云寺的铁律!”
“今日,无论结果是你杀了我们,还是我们合力杀了你,即便最后抓回了周云从,立下天大的功劳,就算抵过‘同门相残’这条大罪!赏罚之下,还能讨到多少好处哪?”
“还想要方红袖,方红袖一根汗毛你都碰不到!”
他盯着了缘逐渐发白的脸,字字诛心:
“别想着什么神不知鬼不觉。师叔莫非以为,在这寺外杀了人,就真的能瞒天过海?还是你觉得……执掌慈云寺数十载、将我们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智通师祖,是个可以轻易蒙骗的傻子?”
宋宁这番劝告说完,
就默默不语。
而他这番话却如同冷水浇头,
让了缘发热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大半。
冷汗混着雨水,
从他额角滑落。
他头顶的剑光,也不由自主地暗淡了几分。
场中一片死寂,只有暴雨哗啦作响。
“刷!”
最终,
了缘咬了咬牙,
猛地一招手,将那柄劣质飞剑收回脑后。
他脸色难看地盯着宋宁,声音干涩地问道:
“那……师侄方才说的,功劳……还算数吗?”
“算。”
宋宁平静点头,
同时伸手,制止了旁边急欲开口的杰瑞。
“师侄你……现在答应了,回去之后,不会向师祖告发我吧?”
了缘眼中仍有疑虑,
继续追问。
“不会。”
宋宁回答得斩钉截铁,语气坦然,
“我与杰瑞,所求不过是在慈云寺得一隅安身,安稳度日,不想卷入是非,更不想与任何人为敌。师叔得了功劳,我们得了清净,两不相欠,最好。”
了缘死死盯着宋宁平静无波的脸,
试图从中找出一丝虚伪或算计的痕迹。
宋宁让出全部功劳的举动,
太过干脆,
反而让他心中隐隐不安,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仔细想来,又似乎合情合理——
宋宁怕同门相残的后果,
只想自保。
功劳虽好,
但比起性命和长久立足,确实可以舍弃。
即便宋宁回去后反悔告状,
在无确切证据、且周云从确实是被他带回的情况下,
智通也多半会和稀泥,不会真把他怎么样……
思前想后,
似乎确实没什么致命的陷阱。
“好!”
了缘终于下定了决心,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师叔我……记下师侄你这个情了!”
“刷——!”
他身形一动,
先是掠到昏迷的张玉珍身边,
一把将她拎起,像夹包裹一样夹在腋下。
随即再次闪身来到板车旁,
目光落在周云从身上,
贪婪之色一闪而过,将他扛上了另一侧肩膀。
这时,
他瞥见了车上同样昏迷的小书童小三儿,
皱了皱眉:“这小崽子是谁?”
“周云从的书童。”
宋宁答道,
“师叔若觉携带不便,可由我等带回寺中处置。”
“不必麻烦了。”
了缘眼中狠厉之色闪过,
空着的那只手闪电般探出,
精准地扼住小三儿的脖颈,猛地一扭!
“咔嚓!”
一声清脆却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声在雨夜中响起。
小三儿甚至没来得及从昏迷中醒来,
便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断绝了生机。
“一个没用的小累赘,直接灭了干净。”
了缘松开手,
任由小三儿的尸体软软滑落车板,语气平淡得像在说踩死一只蚂蚁。
他扛着一人,
夹着一人,
身形在暴雨中显得有些臃肿摇晃,
显然常年酒色掏空的身子,同时负担两个成年人颇为吃力。
“我先带这两人回寺复命。你们……”
他转头看向宋宁和杰瑞,
以及地上张老汉的尸体和车上的小三儿,
“把这里处理干净,别留下痕迹。”
“踏踏踏踏——”
说罢,
他不再停留,
迈着有些踉跄却急切的步伐,
扛着他的“战利品”和“功劳”,
朝着慈云寺的方向,艰难而坚定地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
“宋宁!!”
在了缘的身影刚刚被黑暗吞没的刹那,
杰瑞便再也按捺不住,
一把抓住宋宁的胳膊,
脸色因愤怒和不甘而扭曲,
“就这么把到嘴的肥肉……把周云从和张玉珍,还有天大的功劳,全让给这王八蛋了?!我们两个联手,杀他易如反掌!就算智通问起来,也是他先动手抢功……”
“蠢货,能杀了缘我早就杀了,需要等到现在!!!!”
宋宁猛地甩开他的手,
目光却依旧紧紧锁定着了缘消失的方向,
仿佛能穿透雨幕,看到那摇摇晃晃的背影。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看好了,杰瑞。”
他缓缓转过头,
看向满脸不解和愤懑的同伴,
那双总是平静的眸子里,
此刻仿佛有幽深的漩涡在旋转,
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
“看好了……”
“我是怎么……”
“借刀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