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捕头,手里提的……是什么酒?”
直直落在李公甫手中那坛酒上。
他仿佛没看见李公甫和许姣容眼中对自己身体状况的担忧,
开门见山便问及此物。
随即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兴奋与自豪,
“宋公子好眼力!这可是我珍藏了将近二十年的‘状元红’!埋在后院桂花树下,轻易不舍得动!”
“听说白姑娘和青姑娘都好这杯中之物,今日这般大喜日子,我才特意把它起了出来!瞧瞧这泥封,原封未动!”
“在封坛之前,我还特意往里头加了些上好的鹿茸、枸杞、虎骨等滋补药材,泡了足有二十年。”
“如今这酒啊,怕是皇帝老儿的御酒也比不上!”
显然对这坛酒极为得意。
“里面……放雄黄了吧?”
“雄黄??”
转为纯粹的愕然。
“没有啊!那是什么东西?我听都没听过!”
难道宋宁判断有误?这酒并无问题?
“那……黄金石、鸡冠石、石黄……之类的呢?可曾放过?”
“哎?”
随即拍了下大腿!
脸上露出恍然大悟又带着点佩服的神色,
“宋公子您真是神了!未卜先知啊!没错没错,二十年前,我是放了一块上好的‘鸡冠石’在里面!您连这都知道?”
“老师傅传下来的法子!这鸡冠石啊,最是养酒!埋在酒坛里,能镇住酒气不散,还能防止酒水变质挥发,就算再存个百八十年,这酒也只会越陈越香,滋味半点不走样!这可是保酒的好东西!”
听到“鸡冠石”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冷然。
目光如冰。
“李公甫,白素贞和青姑娘是蛇仙……你不会不知道吧?”
“啊?”
大脑似乎一时没转过弯来。
凑到他耳边急促地低语了几句。
最终化作一片惨白和深切的愧疚。
甚至带着致命的毒刺。
“我……我……”
“宋公子,我……我是真不知道啊!我只当那是养酒的石药,从未听说过蛇类惧此物!我……我险些酿成大祸!我……”
额角都渗出了冷汗。
“不知者无罪。”
“且,李捕头也是好意。”
“不过,这酒……就交给李姑娘处理吧。我们,进去。”
向灯火通明的庆余堂内走去。
“李姑娘,你处理吧。”
连忙小心翼翼地将那坛险些成为祸根的“状元红”
仿佛放下一个危险的爆竹。
匆匆跟着走进了庆余堂。
“踏踏踏踏——”
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宋公子,先前的事我实在是……”
前堂一时只剩下宋宁与李公甫两人。
话头便被宋宁打断了。
“李捕头,至亲之人命悬一线,安危未卜之际,心乱如麻,行事混乱可以理解。”
“此事不必再提,更无需道歉。”
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似乎也被这番通情达理的话拂去了大半。
只有药堂特有的淡淡草木气息与逐渐从后院飘来的食物香气在空气中交融。
“踏踏踏踏——”
脚步声与碗碟轻碰声渐次响起。
将一盘盘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菜肴端上那张临时拼起的大圆桌。
灯光下显得格外丰盛诱人。
众人陆续落座。
宋宁最终被按在了主客之位。
眼睛盯着菜肴直放光。
坐在了宋宁斜对面的位置。
唯有一个座位空着。
那个平日里最为闹腾、总会抢着挨着宋宁坐、声音最清亮、动作最活泼的青色身影,
却不见踪迹。
气氛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
眼中掠过一丝了然与细微的叹息。
“狗儿,去后院叫你青姐姐来吃饭吧。就差她了。”
“好嘞,白姐姐!”
放下筷子就要起身。
“我去吧。”
一只手轻轻按在了狗儿的肩头。
却让桌边的谈笑微微一顿。
是宋宁。
离开了那片被灯光、美食与团聚暖意笼罩的喧闹,
独自向着被夜色与寂静笼罩的后院走去。
“踏——踏——踏——踏——”
发出清晰而孤单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