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禅房。
投在素净的墙壁上。
“为师此次深入西湖地底暗河，整整七日……”
明黄色的袈裟下摆还沾染着未干的泥渍与水痕，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滞涩：
“那暗河之景，实非人力所能轻易揣度。”
“其中分支岔路何止百万，错综缭乱，盘根错节。”
“如同九天织女失手打翻的丝线篮，又似太古巨兽体内纠缠的肠腑，暗流汹涌，方向莫辨。”
“更兼幽深寒冷，神识探入其中，如石沉大海，十不存一，受扰极重。”
“天机碎片随水而动，位置瞬息万变。”
“为师……搜寻七日，竭尽全力，亦是一无所获。”
却仿佛勾勒出一幅令人绝望的幽暗迷宫图景。
只最初一天在寻找“天机”
竟是在那无尽的黑暗中苦苦寻找归路。
“为师此刻心绪不宁，一时没有头绪。”
“需借尔等智慧。对于如何找到那暗河中的天机碎片，你等可有何见解？”
只有烛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法海面前的戒律堂大师兄、杰瑞、杰夫三人皆眉头紧锁，
苦苦思考。
“师尊，依您所言，那白素贞作为水族妖怪，能否在这暗河中寻到天机碎片？”
带着几分试探开口。
“不能。”
“暗河脉络太过庞杂浩瀚，已非寻常水族天赋所能尽察。她若能有为，早已得手，何须等到今日？”
“师尊！若真如此，这对我们而言，未必是坏事啊！”
“那白素贞是想找到天机，而我们目的是阻止她获得完整天机！”
“如今她与我们一样，都困于这暗河迷局，无法寸进。”
“她找不到，就无法凑齐天机，与许仙结为姻缘、积累功德的图谋自然落空。”
“此事对临安百姓虽是不利，但对她白素贞而言，救不了人便是失败！”
“而于我金山寺，更是只要不让她得逞，便是已经成功了！”
说完还微微颔首。
“痴儿，你只看到了其一，未看到其二。”
“天机乃天道降于临安，专为化解此次瘟疫，拯救百万生灵而来。”
“它既是‘一线生机’，又岂会真正永沉暗河，令人永远无法寻获？”
“那岂不违背了天道本意？”
“我们与白素贞如今皆寻不到，非是天机不可得，而是未曾找到正确的方法，这方法必然存在！”
“如今比拼的，就是谁先洞察关窍，找到这条正确的路径。”
“而且，必须要快！必须抢在白素贞，尤其是那个宋宁之前！”
“一步慢，则可能步步慢，满盘皆输！”
“师尊教诲的是！是弟子愚钝，思虑不周，只顾及眼前得失，未能参透天道深意与局势紧迫。”
随即不再多言。
“杰瑞，杰夫，你二人可有想法？”
“师尊，暗河情况太过复杂，弟子……一时也尚无良策。”
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显得有些紧张。
“师尊，弟子……有一点不成熟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纵有错漏，亦是无妨。”
带着鼓励。
杰夫的表现让他印象深刻。
“师尊，您是否确定，在当前条件下，您与白素贞，都无法凭借自身之力，直接从暗河中锁定并取得天机碎片？”
“就目前看来，确是如此。除非我们能知晓碎片在暗河中某一刻固定的位置，否则无异于大海捞针。”
“正如师尊所言。”
“地下暗河水流奔涌不息，永无宁日。”
“天机碎片质地特殊，既不会沉底湮灭，亦必会随波逐流，其位置时刻变化，绝无固定之所。因此……”
“弟子斗胆认为，无论师尊您，还是白素贞娘娘，主动进入暗河搜寻，最终结果……都绝对无法找到那些碎片。”
“放肆！”
“师尊方才已明言，只是尚未找到正确方法，岂是根本无法找到？你此言何意？莫非自以为智慧能超越师尊不成？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不过是……”
“够了。”
禅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你为何会作此想？”
“我之前说过，天机既是天道所赐一线生机，便绝无可能永远隐匿，令人永不可得。”
“否则，降临于世又有何意义？”
“我等此时寻不到，只是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而不是‘天机’永沉暗河，无论如何寻找不到。”
被法海、杰瑞、戒律堂大师兄三人目光紧紧锁定的杰夫，
“师尊，徒儿的意思是，我们未必要执着于进入那地下暗河去寻找天机碎片。”
禅房内落针可闻。
法海三人脸上同时浮现出愕然与难以置信的神色。
那要去哪里找？
天机碎片明明就在暗河之中啊！
“杰夫，天机碎片确凿无疑坠入并存在于暗河之内，不去暗河中寻找，难道要去天上寻找不成？”
制止了杰瑞的追问。
“你且慢慢道来，细细分说。既然不去暗河寻找，那我等该去何处，方能寻得这天机碎片？”
“师尊，师兄，请将我这手掌，视作我们所立足的大地。”
“那么这手掌之下，便是那纵横交错、奔流不息的地下暗河水脉。它们分支无数，复杂如迷宫，但其水源本质，却是相互连通，构成一个庞大的水系网络。”
他的目光扫过法海、杰瑞和戒律堂大师兄，
“而那些落入暗河的天机碎片，并非静止不动，而是被湍急汹涌的暗流裹挟着，随波逐流。”
“它们的位置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从未固定于一处。”
“这，也正是白素贞以及师尊您，始终无法在暗河中锁定天机确切位置，也找寻不到天机的原因。”
“然而，师尊请想，这暗河中的水源，并非永远只在地下深处涌动。它们总会以各种形式，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地面之上！”
“比如，山间汩汩而出的清泉，地上奔腾不息的江河，烟波浩渺的湖泊……”
“以及，最为常见，也最可能被我们忽略的——古井，这些全是直接连通着地下水源的……”
瞬间拨云见日！
法海禅师、戒律堂大师兄、杰瑞三人皆满脸恍然大悟之色，
眸子中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激动与狂喜！
“妙！妙！妙！”
最终连道三声“妙”
仿佛看到了破局的关键曙光！
在这一刻被这个全新的思路彻底驱散。
“叮——”
神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师尊！我安排在庆余堂附近监听的眼线，刚刚不惜代价动用秘法传来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