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厌带着哑巴和蓝花,踏上了返回长沙的路。
三人并未选择宽敞的官道,而是乔装打扮,一头扎进了湘西连绵不绝的密林山道之中。
山路崎岖,对于常人而言,走上半天便会精疲力尽。
蓝花自幼在苗疆的山林里长大,这种路对她来说如履平地。她背着小竹篓,步履轻快地跟在解厌身后,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里,却充满了越来越多的困惑。
她悄悄打量著前方那道挺拔的背影。
这个男人,明明前两日才经历过那种恐怖的生死大战,甚至将自己的身体当做战场,进行着匪夷所思的改造。
可现在,他走在陡峭的山路上,气息平稳悠长,体力仿佛无穷无尽,完全看不出半分疲态。
他到底是什么人?
蓝花想不明白。
哑巴则像一道沉默的影子,走在前面,始终领先解厌两个身位,他那双沉静的眼睛时刻扫视著周围的风吹草动,手中的工兵铲被布条裹着,斜背在身后,随时可以出手。
日夜兼程,两天后,三人行至一处名为“断魂坡”的险要隘口。
此地两山夹一沟,道路狭窄,是通往外界的必经之路。
两侧山林茂密,怪石嶙峋,是绝佳的伏击地点。
天色渐晚,残阳如血,将林间的雾气染上了一层不祥的猩红。
走在最前面的哑巴,脚步忽然一顿。
他抬起手,对着前方的密林,比了一个“有埋伏,人数众多”的警示手势。
不用他提醒,解厌的【至阳金瞳】早已开启。
在他那双暗金色的眼眸中,前方百米外的林子里,潜伏著二十多个身影。
每个人身上都散发著浓烈的煞气和淡淡的火药味,呼吸沉稳,心跳有力,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他们的气血波动,与寻常的江湖草莽截然不同,更像是军队里经过严苛训练的精锐。
解厌的脚步停了下来,唇边泛起一丝冷意。
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而且看这架势,对方对自己一行人的行踪了如指掌。
陈玉楼那边,应该不会出问题。
那么,泄露消息的,就只有罗老歪了。
或者说,这根本就是针对他的一个局。
蓝花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机,林间的虫鸣声都消失了。
她立刻紧张起来,悄悄从怀里摸出那个装着本命蛊引的小竹筒,压低了声音,凑到解厌身边。
“主人,前面有人,是冲我们来的。
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跃跃欲试的光芒。
“要我放蛊吗?我的‘迷心蝶’,能让他们自相残杀。”
跟着解厌这两天,她虽然依旧敬畏,但更多的是一种病态的好奇,她想看看,自己的蛊术,在“蛊神”面前,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不必。”
解厌抬手,轻轻按在了她的竹筒上,制止了她的动作。
那冰凉的触感让蓝花身体一僵,没敢再动。
解厌侧过头,对着身后的两人,平静地开口。
“你们退后。”
他想试试,自己这具躯体,获得了索尼量后,在实战中,究竟能达到何种程度。
话音刚落。
“砰!砰砰砰!”
林中枪声大作!
寂静的山林仿佛被瞬间引爆,十几支长短枪同时从不同的方位开火,刺眼的火光在昏暗的林间连成一片。
子弹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如同一场密不透风的金属暴雨,劈头盖脸地朝着三人所在的位置泼洒而来,显然是想将他们直接打成筛子,不留任何活口。
哑巴的反应快到极致。
在枪声响起的第一个瞬间,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扑,将还愣在原地的蓝花一把推到斜坡后。
几颗流弹打在他的周围,发出“噗噗”的闷响,溅起的石子弹在他的肩臂上,溅起几点血花,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而解厌的身影,却在枪响的刹那,已消失在了原地。
一轮齐射打空,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未出现,只有几棵树干被打得木屑纷飞。
埋伏的杀手们都是一愣。
“人呢?”
“打中了?”
“没见着!”
一个领头的刀疤脸男人打了个手势,枪声骤停,他正要命令手下上前查看,忽然感觉头顶的光线一暗。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
这一看,他脸上的横肉猛地一抽,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只见解厌,不知何时,竟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们头顶上方的一根粗大树冠之上。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黑色的劲装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那双眼睛在暮色中,亮得吓人。
“死。”
一个冰冷淡漠的字,从解厌口中吐出。
那声音不大,却冰寒彻骨,像是死神的宣判。
下一秒。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解厌那头原本只是垂至肩头的黑色长发,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深海魔物,猛地冲天而起!
它们在半空中疯狂滋生,扭曲,交织,仅仅是一个呼吸之间,便化作了一张遮天蔽日的巨大黑色罗网,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深海腥气,当头罩下!
“这是什么鬼东西!”
为首的刀疤脸杀手头目惊骇欲绝,他下意识地挥舞着手中的开山刀,狠狠劈向那片当头压下的黑暗。
刀刃砍在发网上,却发出“噗”的一声闷响,感觉不像是砍在头发上,倒像是砍进了一团浸透了油脂的棉花里。锋利的长刀被无数柔韧的发丝死死缠住,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再抽出分毫。
恐慌,瞬间蔓延。
“妈的!射击!别让它靠近!”
“我的手!我的手被缠住了!”
发网猛然收紧,彻底断绝了林间最后的光线。无数细小的发丝如同拥有了生命的毒蛇,顺着他们惊恐大张的口鼻、眼耳,甚至透过厚实的衣物,硬生生刺入他们的皮肤。
“啊啊啊啊!”
“救命!救呃”
凄厉的惨叫在林中此起彼伏,但很快便被一种诡异的“咕嘟”声所取代,最后戛然而止。
被发丝包裹的杀手们,身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健硕的肌肉萎缩,饱满的皮肤塌陷,一身的血肉精华被那张黑网疯狂地吞噬、汲取。
整个过程,安静而又高效,宛如一台无声运转的巨型活体绞肉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