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查理转头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后,渡立刻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般蔫了下来,委屈巴巴地耷拉下尖耳朵,缩着脖子不敢再吭声了。
关于素体模型的分析暂且告一段落。
见现场终于没人再插话打岔,裴医生这才将目光投向沙盘中那个最不和谐的元素。
“在这个由你们共同创造的世界里,最特别的存在,可能就是这个了。”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指向沙盘角落里那架造型醒目的轰炸机模型,示意大家一同看去。
“这是我放的哦!”
渡立刻举起手,声音轻快地主动认领,语气里带着点莫名其妙的自豪。
“因为轰炸机超——厉害的!”
“能把大家好不容易搭起来的东西,通通‘轰’地一下炸飞!”
说着,他还配合地张开双臂做了个爆炸的手势,像是真看到了那充满艺术感的壮观场景。
见状,裴医生脸上并未流露出丝毫诧异或责备的神情,反而像是听到了一个孩子天真又充满想象力的愿望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他轻轻推了推眼镜,语气依然平稳如常。
“看来这架轰炸机,代表了一种……想要‘推倒重来’,或者‘打破现有局面’的强烈愿望?”
他并未直接评价这个想法本身的好坏,而是巧妙地将重点放在了“动机”上。
“那么,在把它放进来的那一刻,你心里想着的,是觉得之前大家搭建的东西不够完美,想要一个全新的开始?”
“还是说……”裴医生稍作停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渡的反应。
“你是觉得这个过程本身有点无聊,或者遇到了什么僵局,所以想用一点‘特别’的方式,让游戏变得更有趣一些?”
渡微微歪了歪脑袋,语气带着点故作惊讶的调侃:“欸呀呀,裴医生,我还以为你会问——这会不会表达了作者的‘思乡之情’呢!”
镜片后的目光微微一滞,裴医生脸上的职业性微笑几不可察地僵了半秒。
饶是他见过再多匪夷所思的咨询案例,此刻也不得不在心底默默感叹: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意大利面拌四十二号混凝土?
下一秒该不会就要说螺丝钉的长度会直接影响到挖掘机的扭矩了吧?
但专业素养让裴医生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底那些乱七八糟又不合时宜的吐槽欲望。
他注视着渡,维持着一贯温和平静的语气,甚至还带着几分认可:“将轰炸机与思乡之情联系起来,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的解读。”
实在听不下去这愈发离谱的仙家对话,查理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无奈地叹了口气:“裴医生,你千万别被这家伙带偏了。”
“他摆这轰炸机啊……”他无奈地瞥了渡一眼,不由有些哭笑不得,“纯属在报复我们之前摸了他耳朵的事情。”
话音方落,唐晓翼琥珀色的眸子忽然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事。
“好啊你们——”他玩味地拖长了语调,“居然背着我干了这种好事?”
说着,唐晓翼便一个箭步凑到渡面前,修长的手指作势就要去碰那对异于常人的尖耳朵。
“唐老大!这、这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眼见唐晓翼突然逼近,渡连忙捂住耳朵后退,连声音都带着几分慌乱。
“他们摸我耳朵,可是付出了代价的!”
“你要是真想摸,洛基的耳朵不是更好摸吗?毛茸茸,还暖呼呼的!”
闻言,裴医生镜片后的眸子微微一动,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洛基脑袋上那对毛茸茸的耳朵瞟去,心底竟真的开始认真比较起来。
渡那双与奇幻电影中精灵有几分相似的尖耳朵固然独特,但要说手感和舒适度,确实只能是洛基那厚实蓬松的狼耳更胜一筹……
听到渡熟练地祸水东引向自己,再感受到周围齐刷刷投来的视线,洛基有些不自在地抖了抖雪白的耳朵。
但为了维持狼王应有的威严姿态,它还是强作镇定地蹲坐在原地,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尾巴在身后不满地甩了甩,明确表示自己拒绝参与这场幼稚的闹剧。
或许是顾及自己身为成年人兼实习老师的颜面,唐晓翼倒也没当真追着渡像“秦王绕柱”般围着沙盘团团转。
他跟着走了两步便停下脚步,转而将目光投向一旁存在感极低的某位吃瓜群众,挑眉问道:“扶幽同学,别告诉我——你们该不会真为了摸个耳朵,就傻乎乎地和这家伙做了什么交易吧?”
“那、那倒没有……”扶幽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声音越来越小。
“主要是他老是一惊一乍地吓人……刚才……不仅没回答我的问题,说理也没能说过查理……作为补偿,才、才让我们摸一下的……”
一想到查理当时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不是有两只耳朵嘛,你一边,我一边,刚刚好”这种话,扶幽就忍不住抽了抽肩膀,抿着嘴偷笑起来。
听了扶幽这番解释,唐晓翼心下稍安。
至少在自己没盯着的时候,这群小笨蛋还没天真到又随便应下什么代价不明的“交易”——尤其还是为了“摸耳朵”这种小事。
重新将目光投向已经躲到沙盘对角线的渡,唐晓翼双手叉腰站定,义正词严道:“学生的事,就是老师的事。”
“他们应得的补偿,自然也该由我这个做老师的来代为验收。”
“他们能摸,那我当然也有资格摸。”
说着,唐晓翼不紧不慢地绕着沙盘踱步,朝渡的方向逼近,手指灵活地在空中做出一个抓握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坏笑。
“来吧,别这么小气嘛……”
“唐老师我啊,保证会、很、温、柔、的~”
渡一边手忙脚乱地往后缩,一边急切地抗议道:“唐老大,你这是偷换概念、强词夺理!不能作数的!”
“你说不作数就不作数?”唐晓翼挑眉,理直气壮地反问,“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