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内的空气，因为门外这群不速之客的出现，温度骤然下降。
为首的男人，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越过挡在门口的黄光亮，精准地钉在了李卫东的身上。
那是一种野兽锁定猎物的眼神，不带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目的性。
他从怀里掏出一份证件。
深蓝色的封皮上，印着一个金色的六芒星徽章。
尽管没人看得懂上面的希伯来文，但那枚徽章本身，就带着一种让人心头发紧的压迫感。
“李先生。”
为首的男人开口，声音平直得像一条直线。
“我是以国国家安全总局，也就是你们常说的，摩萨德。”
黄光亮脸上的骂咧声戛然而止，肥硕的身躯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摩萨德！
这三个字，比任何武器都更具威慑力。
他们刚刚才从被资本羞辱的泥潭里爬出来，以为抓住了通往天堂的阶梯。
却没想到，下一秒，就直接坠入了国家暴力机器的深渊。
几名负责安保的保镖反应极快，立刻上前一步，将李卫东护在了身后，与门口的摩萨德特工形成对峙。
房间里的气氛，剑拔弩张。
“都退下。”
李卫东的声音响了起来，平静得有些不合时宜。
他挥了挥手，示意保镖们让开。
保镖们有些犹豫，但还是服从了命令。
李卫东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袖口，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他看着为首的摩萨德特工，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礼貌的微笑。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似乎没有违反贵国的任何法律。”
对方冷漠地看着他，像是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根据刚刚生效的行政命令，禁止以任何形式进行技术转移，也禁止核心技术人员离境。”
男人的声音，如同机器在宣读指令。
黄光亮一听，差点没跳起来。
“什么？十五分钟前？”
“你们这是抢劫！这是专门为我们量身定做的法律！”
这话说得没错。
这根本就不是法律，而是明晃晃的强权。
李卫东心中了然，cia的动作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斯科特那个蠢货失败后，星联邦人立刻换了更直接的手段，向以国政府极限施压。
宁可让这项技术烂在以国，也绝不允许它流向东方。
看来，常规的商业手段和法律途径，已经彻底没用了。
“很遗憾地通知您，李先生。”
为首的特工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
“由于您涉嫌危害以国国家技术安全，在调查结束前……”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您和您的团队，暂时不能离开这个国家。”
“另外，我们需要请您去一个地方‘喝杯咖啡’，配合我们的调查。”
“喝咖啡”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股血腥味。
“不！你们不能带走李先生！”
“这件事和李先生无关！算法是我的！公司是我的！”
“是我主动要出售股份的！”
特工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对身后的手下摆了摆手。
两个壮硕的特工立刻上前，像拎小鸡一样，将阿维·科恩和他那几个同伴架了起来，强行带离。
“李先生！李先生！”
局势，在短短几分钟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转。
前一刻还是万众瞩目的东方财神，下一刻就成了被限制自由的阶下囚。
黄光亮急得满头大汗。
“李生，现在怎么办？这帮人不讲道理啊！”
李卫东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转向为首的特工，摊了摊手。
“好吧，既然是贵国的要求，我愿意配合。”
“不过，我住不惯别的地方，就在这间套房里‘喝咖啡’，可以吗？”
“我的律师团队，会立刻和你们的相关部门进行交涉。”
为首的特工盯着李卫东看了几秒，似乎在评估他。
最终，他点了点头。
“可以。但是在调查结束前，您不能离开这间套房。”
“您所有的对外通讯设备，都需要交由我们暂时保管。”
很快，特工们涌了进来。
他们彬彬有礼，但动作却不容反抗。
黄光亮等人的手机、电脑、传呼机，全被收走，装进了一个信号屏蔽袋里。
酒店的电话线被物理切断。
整个总统套房，变成了一座奢华的牢笼。
当一个特工走向李卫东，准备搜身时。
李卫东主动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部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黑色手机，递了过去。
特工接过手机，检查了一下，确认只是一部普通的移动电话，便也收了起来。
他并不知道，在另一个口袋里，一部同样黑色，却没有任何标识的卫星电话，安然无恙地躺在那里。
摩萨德的特工们，一部分留在了走廊里，彻底封锁了整个楼层。
喧嚣散去，总统套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黄光亮和几个核心手下，一个个愁眉苦脸，像热锅上的蚂蚁。
“完了完了，这下被困死在这里了。”
“科恩他们被带走了，肯定要被严刑拷打，万一……”
“李生，我们要不要想办法联系大使馆？”
唯有李卫东，仿佛没事人一样。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端起一杯刚才没喝完的红酒，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特拉维夫的夜景。
灯火辉煌，车水马龙。
黄光亮看着他这副悠闲的样子，急得都快哭了。
“我的好大哥啊！都火烧眉毛了，您怎么还有心情看风景啊！”
李卫东晃了晃杯中的红酒，头也不回地开口。
“急什么？”
“以国这个国家，很特殊。”
他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
“它是在一片充满敌意的海洋里，靠着拳头和牙齿，硬生生杀出来的生存空间。”
“你跟他们讲道理，讲法律，讲商业规则，都是对牛弹琴。”
“因为在这个国家，从上到下，只信奉一条规则。”
李卫东转过身，看着众人。
“那就是实力。”
“谁的拳头更大，谁说的话才是道理。”
他放下酒杯，从口袋里，掏出了那部黑色的卫星电话。
黄光亮等人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李生！你……”
李卫东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没有打给龙国官方，也没有打给任何商业伙伴。
在别人的地盘上，寻求官方庇护是最愚蠢的做法，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让自己陷入更被动的境地。
他要用他们能听懂的语言，来跟他们对话。
而这种语言，叫作地缘政治。
他熟练地按下一串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
“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了德米特里略带恭敬的声音。
“老板，有什么吩咐？”
“德米特里，你以我们之前在瑞士注册的那个‘东方中心’国际慈善基金会的名义，办一件事。”
“好的老板，您说。”
“立刻去采购价值五百万美元的物资。”
李卫东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异常清晰。
“要药品，要帐篷，要高热量的罐头食品，要干净的饮用水。”
电话那头的德米特里愣了一下，有些不解。
“老板，这是……要运到哪里去？又出什么事了？现在救人？”
李卫东的嘴角，向上翘了翘，但眼神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对，救人。”
“把这些物资，用最快的速度，以最大张旗鼓的方式，送到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控制下的，加沙的那几个难民营里去。”
“记住，要快，要高调！要让全世界的媒体，都看到我们东方中心基金会的善举！”
德米特里在那头沉默了足足五秒钟。
他虽然不完全明白老板的用意，但他能嗅到这道命令背后那股令人胆寒的气味。
往以国死敌的难民营里送东西，还是在老板被困在以国的时候……
这哪是做慈善。
这分明是在人家的火药桶旁边，直接扔了一根点燃的雪茄！
“我明白了，老板！”
德米特里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
“保证完成任务！”
李卫东挂断了电话。
他重新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片繁华的灯火，自言自语。
“你不让我走，那我就在你家门口点一把火。”
“以国先生，现在，牌桌上的赌注升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