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灼的空气混着甜腻的腥气往嗓子眼钻,苏清漪被呛得低咳一声,抬手紧了紧脸上的厚棉口罩。
视线里,城南粮仓已经化作一个巨大的火球。
本该是救命粮的稻谷在烈火中炸裂,劈啪作响。
苏清漪猫着腰,贴着火场边缘那堵没倒塌的断墙快步移动,指尖划过烤得发烫的青砖,皮肤传来一阵灼痛。
脑海里,神农系统的红色警报快把她的神经震断:【检测到强效神经毒素波动,源头位于正前方地窖,存活率下降中,建议立即回收!
回收个屁,再不快点,老娘就要被烤成苏氏人肉干了。
她咬着牙,随手拽过一桶救火用的残水往身上一浇,趁着那点凉意,一头撞开了烧得酥脆的木门。
地窖入口被一根横倒的焦黑大梁挡得严实。
苏清漪扔下急救箱,双手死死抵住那段还在冒烟的梁木,粗粝的炭灰顺着指缝嵌进指甲盖,烫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她憋足了劲,全身肌肉绷紧,才勉强将那碍事的东西撬开半尺。
钻进地窖的瞬间,热浪被一股阴冷的潮气抵消。
昏暗的铁笼里,一个面盆大小,通体半透明暗紫色的肉块正在剧烈蠕动。
那是蛊母,它的腹腔起伏着,一种高频率的“嘶嘶”声从中溢出。
苏清c凑近半寸,瞳孔骤然一缩——在那半透明的皮肉之下,嵌着一支指节大小的白森森骨哨。
这玩意儿就是遥控器?
苏清漪没有迟疑,从药箱里摸出一支青霉素结晶浓缩液。
既然是生物,就得接受生化降维打击。
针尖精准的扎入蛊母不断跳动的腺体,随着冰蓝色的液体推入,原本剧烈扭动的肉块像是被按了暂停,迅速干瘪,石化。
苏清漪手脚麻利的将这东西塞进特制陶罐,转头冲出了即将塌陷的废墟。
与此同时,疫防总署门前的粥棚。
阿沅像尊石像似的扎在锅灶旁,手里的铜勺一下一下规律的搅动着粘稠的米粥。
她的眼底压着厚重的青影,目光却像带钩子似的,锁住每一个领粥的难民。
一名弓着背的老汉颤巍巍的接过碗,却在拿到粥的瞬间,极自然的侧身递给了身后的少年,自己只是贪婪的舔了舔勺底挂着的那点米汤。
这动作太顺了,就像演练过无数次。
阿沅眼皮都没抬,左手在袖口下的木板上飞快的划出一道横杠。
那是第十七个了。
正常饿极了的人,谁会放过碗底那颗被苏清漪揉碎在粥里,带着淡淡甜味的防疫蜡丸?
只有那些知道药里藏着责脉诱饵,怕被药气伤了体内蛊胎的人,才会这么谨慎。
“下一个。”阿沅声音沙哑,却听不出一丝慌乱。
夜色深沉,粮仓废墟外。
夜玄凌玄色的衣袍几乎要与阴影融为一体,他冷眼看着两名鬼鬼祟祟从狗洞钻出的守卫,指尖微抬,拦住了准备放箭的禁军。
“放他们走。”
夜玄凌侧头看向刚从火场里滚出来,满脸烟灰的苏清漪,眼底的戾气散了半分,声音低沉:“鱼钩已经放下去了,让他们把消息带回去——就说蛊母已毁,京城这位药神束手无策,准备跑路了。”
苏清漪嗤笑一声,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黑灰划过脸颊,反倒衬得那双眼格外明亮:“王爷栽赃嫁祸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
夜玄凌没接话,只是垂眸看了一眼她被烫红的手,眼底寒光一闪。
半个时辰后,疫防总署密室。
苏清漪手持薄如蝉翼的手术刀,一刀划开了那干瘪蛊母的卵巢。
随着一阵令人作呕的黄水流出,一片刻满细密文字的骨片滑落到托盘上。
【癸酉年祭炉灰,可解责脉封印。
苏清漪盯着那七个字,脑海里闪过一段画面。
那是原主父亲临终前,在漫天大火中死死攥着书房那尊青铜博山炉,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所以,复辟派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甚至祭出蛊母,目标根本不是造反,而是药妃祠地底的那道门。
“小姐……”
一声闷响打破了死寂。
苏清漪猛的回头,只见阿沅整个人瘫倒在登记簿前,那支带血的笔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住。
她手中的名单被嘴角溢出的黑血浸透,这是毒发的征兆。
苏清漪俯身去扶她,目光扫过名单末页,那里多了一行歪斜的小字,是阿沅晕倒前拼死留下的:【侍郎府今夜运灰入祠】。
窗外,风声骤起。
苏清漪眯起眼,透过破碎的窗棂,看见数道黑影如大鸟般,正悄无声息的掠过对面药铺的屋脊。
那个方向,正是城郊药妃祠。
她反手扣上药箱的锁扣,指尖在那冰凉的金属上轻轻敲了三下。
这帮耗子,总算是要出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