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石灰味。
苏清漪抬手按在百草堂那块焦黑的门柱上,指腹传来木料的粗粝感。
曾经的废墟之上,如今立起了一块崭新的楠木横匾——“大靖疫防总署”。
这地盘虽是苏家的,但挂上这块匾,这里就成了大靖唯一一个能名正言顺插手皇权事务的特殊衙门。
“小姐,三千只香囊全都发出去了。”阿沅的声音透着沙哑,她用帕子捂着嘴,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
苏清漪眉头一拧,视线落在阿沅指缝间渗出的灰影上。
系统在脑海里弹出橙色预警,显示阿沅体内的火毒和蚕蛊正在争斗,她得加快速度了。
“歇着去。”苏清漪从袖口勾出一只沉甸甸的锦囊拍在桌上,看着那堆香囊,语气平板,“这里头加了微量的责脉废血和青霉素浓缩液。只要周围有人动用邪方,或身负蛊气,香囊里的桑皮纸就会从雪白转为深紫。让下面的人盯紧了,变色的,全部登记在册。”
这香囊,就是她撒向全京城的人体移动探测器。
正说着,几个黑衣卫悄无声息的抬进两个朱漆大箱。
“啪”的一声,箱子被撬开,整整十万两白银在阳光下晃得苏清漪有些眼晕。
箱盖内侧贴着一张宣纸,字迹苍劲,带着杀伐气。
【暗夜阁三十六舵,今后每月供特殊药材三百斤。
苏清漪嗤笑一声。
药材?
夜玄凌这只狐狸,直接把整个暗夜阁的情报网伪装成了药材商。这三百斤药材,分明是各省的机密情报。
“真是大手笔。”苏清漪手指翻过一锭官银,冰凉的触感让她烦乱的心稍微定了定。
在大靖,没钱救不了命,没情报,命都不知道是怎么丢的。
入夜,疫防总署的后门悄然开启。
苏清漪靠在廊柱下,手里捏着一柄手术刀,百无聊赖的削着一块老苍术。
阿沅换了一身灰布短打,从阴影里钻了出来。
她手里拎着个脏兮兮的布袋,直接倒在了苏清漪面前的石桌上。
那是一堆焦黑的草籽,混着暗红色的肉渣,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
“东市,三户人家。领了香囊不挂,反而偷偷塞进米缸底下。我带人摸进去的时候,他们在米缸底挖了坑,把这玩意儿埋在里面供着。”阿沅咳了两声,眼底透着一股狠劲,“这是续命蛊引,复辟派那帮人还没死绝,正拿平民当试验场呢。”
苏清漪挑起一点草籽,凑到鼻尖嗅了嗅。
脑海中,神农系统的解析界面瞬间刷屏:【检测到高浓度嗜血孢子,与第328章残留样本重合度92。
“有点意思。”苏清漪嘴角冷冷一勾。
这帮人想借平民的米缸养毒,这法子倒是缜密,可惜遇到了她这个自带外挂的药剂师。
次日,总署门前的防疫大汤热气腾腾。
苏清漪亲自掌勺,看似在熬煮大锅药汤,实则指尖隐晦的在锅底那层特制的药纹上摩挲。
那是她在系统图纸里推演出的微雕透镜,只有特定的日光角度照射,才能在汤面上折射出蛊踪现形的底纹。
人群熙熙攘攘,两名发髻花白的老妪领了汤,对坐在门槛边的石墩上闲聊。
“这苏神医当真是仁心,这汤喝下去,心窝子都暖了。”一名老妪笑着,顺手理了理袖口。
就在她抬手的瞬间,苏清漪的目光锁死。
那老妪袖中藏着的一枚银针,在阳光下微微颤了一下。
一缕细微的反射光投射在对坐老妪的颈后,在那层薄薄的皮肉下,赫然显现出一抹如蜈蚣般蠕动的青灰色斑块。
那斑块像是感应到了药汤的热气,正在疯狂的往毛孔里钻。
“名单……小姐……”
阿沅不知何时到了苏清漪身后,将一张被汗水打湿的名单塞进她手里,“名单上的一百三十二人,香囊领了,却都没挂。最后一个人,我核实了三遍……”
苏清漪低头一看。
名单末尾,用朱砂重重圈着三个字:礼部侍郎私宅。
苏清漪还没来得及开口,远处街角的一抹灰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个佝偻着背的灰衣老妪,刚从总署领了香囊,走入暗巷后,竟想都没想,两手一错,“撕拉”一声,将那香囊撕碎。
老妪手法熟练的将内芯揉成一团,随手一抛,精准的投入了街边的阴沟。
阴沟里的死水原本漆黑腥臭,可那团内芯落水的瞬间,水面竟像沸腾了一般,开始咕嘟咕嘟的泛起青绿色的气泡。
每一个气泡炸裂,都带起一阵细微的鸣叫,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深处被唤醒。
苏清漪盯着那泛青的水面,指尖不自觉的压住了手术刀的刀柄。
那是她责脉血的味道,在示警,也在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