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内。
秦珩浑浑噩噩地坐着轿子返回房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入房间的,心底仿佛有股被压住的气,怎么也吐不出来。
陈洪忠心耿耿、为奴为婢一辈子,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
虽然得到了皇帝的认可,但人已经死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
这句话真的时候很真,假的时候很假。
秦珩能理解女帝现在面临的局面,她不得不杀杨旋,不得不打发陈洪,甚至有时候还得自己委屈成全别人。
所以!
他的敌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帝王无情。
而是站在女帝对面的人。
若非秦王,若非白家,杨旋就不会死;若非石承,陈洪也不会死!
这些才是他的敌人!
自从他被女帝发现身份后,这才过了一个月的时间,而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自己的权势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
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灰袍,变成有权有势的蟒袍。
但这些在石承面前还远远不够!
不是实力不够,是政治的资本积累还远远不够。
不能再这样默默等待了!
陈洪的死惊醒了秦珩。
要是再怎么慢慢等待下去,自己迟早就会变成朝堂权利争斗的牺牲品!
石承可时刻惦记着他呢,还有秦王、太后!
“得想办法主动出击!”
秦珩的脑子开始转了起来,“先从宫内开始,以我现在的身份,只能将皇宫视为大本营,只有彻底的权掌皇宫,才能涉猎外面的朝廷大臣!”
“首要目标就是石承!”
秦珩的眼眸微微一缩,抬起头望向窗外,目光好似穿过坤宁宫的宫墙,看到了承天监方向的石承。
窗外,夕阳落日。
照得天边燃着一片火烧云,秋寒之气徐徐降临天地。
“乔阶!”
怔怔地望着窗外的夕阳,直到完全落下,暮色四合,秦珩对着门口喊了一声。
“秦公公!”
乔阶几乎应声站在门口。
“进来!”
秦珩指着旁边的椅子,“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乔阶疑惑地望着秦珩,坐到椅子上,眼神兀自望着秦珩。
秦珩呼了口气,看着乔阶说:“有个坏消息,或许你已经猜到了,但我还是要告诉你。”
乔阶倏地站起来,眼神已经变了,眼框里瞬间盈满了泪水,问:“是、是、是我干爹的消息吗?”
秦珩鼻子发酸,艰难的点头。
“扑通!”
乔阶身子一软,扑倒在地上。
“昨夜子时走的!”
秦珩的声音凄切,“是陛下给我说的,你是他的干儿子,我应该告诉你!”
乔阶捂着嘴,不敢太大声,全身却颤斗得厉害,泪水横流。
秦珩不说话了。
望着悲痛欲绝的乔阶,鼻子越来越酸,心里也越来越苦。
“秦公公!”
哭了良久,乔阶跪到秦珩脚下,抽噎地说:“求秦公公成全,我、我要给我干爹,报仇!”
“起来!”
秦珩拉起他,向他保证道:“你放心!陈公公的仇我必报!皇陵的那个总管太监是石承的奴才,我一定会杀了石承,给陈公公报仇!”
“秦公公!”
就在秦珩和乔阶悲痛时,外面传来刘宇急切的声音。
“刘宇?”
秦珩面色一变,他如今跟着他干爹在阅疏房里当阅疏太监,这个时辰怎么跑这里来了?
脑子快速一闪,立即迎出去:“什么事儿?”
“您看!”
刘宇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很小的纸。
秦珩疑惑地闪了眼刘宇,快速翻开叠得又方又小的纸,立即看去:劾礼部主客司郎中胡子君受贿贪黩事疏——礼部都给事中臣范无疾谨奏!
下面内容详细罗列了礼部郎中胡子君是如何受贿,和受贿多少的详细情况。
秦珩看到的并不是里面的贪污金额。
而是这两个人。
一个是礼部的主客司郎中,一个是礼部的都给事中。
六科都给事中的职责就是弹劾六部官员及地方督抚官员违法失职的行为。
但这个节骨眼上,弹劾的时间太巧了。
昨天他才以陛下的旨意下旨,抄了秦王下属马泽柯总兵的家,将其押送京都,今儿晚上就有人递了弹劾的奏疏。
十有八九是秦王在反击白家。
秦珩的脑子飞速运转。
弹劾马泽柯的人是榆林知县沉平川,以往女帝对弹劾秦王的人的奏疏都会打回,但这些女帝却从重处置。
在别人看来,猜测可能是女帝对秦王势力的打击。
但秦珩看来,这是女帝想挑起秦王党与白党之间的争斗,若是如此,那这道奏疏送到女帝那里,必然会重办!
很可能会拔出箩卜带出泥!
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能把石承拉入这场纷争中!
秦珩回想当时石承是如何设计把陈洪和他拉入兖州奏疏之事的过程,那道奏疏来得巧妙必然跟外面有联系!
想到这儿,秦珩决定先试探试探,就问刘宇:“今晚上谁当值?”
刘宇:“王安王公公!”
“石承呢?”
“石承今儿不当值,但他在承天监里待着。”
“叫你干爹按规矩办事,把这道奏疏交给石承,让石承送到陛下手里!”
“是!”
刘宇转身就跑。
秦珩站在房门口,眼脸里闪着光,快速思索着,然后对门口值房喊道:“刑建业!”
刑建业闻声跑出来,趋步跪下:“秦公公!”
秦珩:“你的实力在锻体圆满停留多久了?”
刑建业被问得一愣,旋即道:“三四年了。”
“给!”
秦珩拿出在御花园皇帝赏赐的‘破立丸’递给他:“这是‘破立丸’,能助你突破内气境。”
“秦公公万万不可!”
刑建业那条腿也跪了:“有什么事秦公公吩咐便是,奴婢万死不辞!”
秦珩一笑:“原是就准备给你的,你实力越强,才能更多的帮到咱家,拿了药丸,你立即去承天监门口,盯着石承!”
刑建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