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里的灰尘落定。
林默握着铜符，指尖感受到金属的温热。符牌比想象中沉，巴掌大小，边缘刻满古篆。中央凸起是个兽首，獠牙外露，双目空洞。
胖子撑着膝盖站起来，走到秦将军碎裂的残骸旁。青铜面具斜躺在地，眼孔里还残留着烟痕。他用脚尖踢了踢，确认没反应，松了口气。
短发女生靠在墙边，双腿发软。
“我们真的杀了它？”她声音带着哭腔。
冲锋衣女生扶着同伴坐在石台边。那个受伤的棒球帽男生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呼吸越来越弱，胸口几乎不起伏。
同伴撕开他的袖子查看伤口。弩箭擦过的地方血肉模糊，布条包扎没用，血还在往外渗。伤口边缘开始发黑，像是感染了。
“他撑不了多久了。”同伴抬起头，眼眶泛红，“必须找到药，或者找到出去的路。”
林默走过去蹲下身检查。黑色蔓延的速度太快，边缘还有细微的青铜色纹路，和兵马俑身上的裂纹一样。
不是普通感染。是诅咒。
他抬头看向深处通道，那里依然漆黑，只有远处隐约能看到微弱光点。
铜符在手中发烫。林默视线聚焦，金色提示再次浮现。
【真相提示：此铜符为秦将军的通行令，可在地宫第二层畅行无阻，但仅限持有者一人。铜符背面刻有地宫核心区域的路线图，祭祀场位于地宫第三层中央。警告：前往祭祀场的路上存在三处致命机关，分别为迷魂阵、尸傀通道、青铜门。伤者体内已被种下献祭标记，若不在一个时辰内净化，将彻底转化为兵俑傀儡。】
林默翻过铜符。背面刻着复杂的线条图，像是地宫的俯视图。几条主要通道清晰可见，标着古篆文字。其中一条通道尽头，标着祭祀场三个字。
祭祀场的路径上，有三个符号：八卦、骷髅、门扉。
胖子凑过来，看着铜符背面。
“这是地图？”他眼睛一亮，“有了这个，咱们就能找到玉玺了？”
林默没回答。他盯着铜符上的路线图，大脑飞速运转。
一个时辰，两小时。棒球帽男生的诅咒必须在两小时内净化，否则他会变成兵俑。而净化诅咒的方法，提示里没说。
必须在前进的路上找线索。
他站起身，看向通道深处。
“我们必须继续走。”
同伴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写满绝望。
“他现在这样子根本走不动！你想让他死在路上吗？”
林默看着他，语气平静：“留在这里，他必死无疑。只有往前走，才有一线生机。”
“什么生机？”同伴站起身，情绪激动，“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又不是医生！”
胖子走过来，按住那人肩膀：“兄弟，冷静点。林默说得对，待着不动只能等死。”
“可他连站都站不起来！”同伴挣开胖子的手，声音近乎嘶吼，“你们要走就走，我留下来陪他！”
短发女生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看看受伤的人，又看看林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冲锋衣女生走到同伴身边，沉声说：“你留下来，然后呢？等编钟再响，等兵马俑来？你们两个一起死在这里？”
同伴愣住，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林默转身走到石台边，仔细观察倒塌的三个鼎。鼎底散落着黑色粉末，混杂着金属碎屑。他蹲下身，用手指沾了点粉末放在鼻尖闻。
血腥味很重，还有股焦糊的臭味。
他的视线落在左侧那个最先倒塌的鼎上。鼎底有个暗格，盖子半开着，里面露出一截白色布帛。
林默伸手取出布帛展开。
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符文，边缘写着几行小字。秦代小篆。内容大致是某种净化仪式的步骤。
【真相提示：此为秦代军中所用的驱邪符，可净化低阶诅咒。使用方法：将符文贴于伤口，念诵咒语七遍，诅咒标记会转移到符纸上。警告：此符只能使用一次，且只对献祭标记初期有效。若诅咒已扩散至心脏，则无效。】
林默握紧布帛，快步走回棒球帽男生身边。
“让开。”
同伴还在犹豫，冲锋衣女生直接把他拉到一边。
林默撕开男生手臂上的布条。伤口比刚才更深了，黑色已经蔓延到肩膀，青铜色纹路顺着血管向上爬，隐约能看到它们在皮肤下蠕动。
他把符纸贴在伤口上，按照布帛边缘的咒语，一字一句念出来。
古怪的音节在石室里回荡，听起来不像人声，更像野兽的低吼。
符纸开始发烫，朱砂符文亮起暗红色光芒。
棒球帽男生睁开眼，发出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抽搐，额头青筋暴起。
“他怎么了？”同伴想冲上去，被胖子死死拉住。
“别动！”林默压低声音，“再等等。”
符纸上的光越来越亮，黑色物质从伤口里渗出来，被吸入符文中。青铜色纹路开始消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回伤口。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符纸突然燃烧起来，化为灰烬。
棒球帽男生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他的脸色依然苍白，但嘴唇恢复了一丝血色。伤口处的黑色完全消失，只剩下普通的撕裂伤。
同伴冲过去扶住他：“你感觉怎么样？”
棒球帽男生虚弱地点点头，声音嘶哑：“好多了，没那么痛了。”
胖子松了口气，拍了拍林默肩膀：“兄弟，你真是神了。这都能找到解药。”
林默没说话。他知道符纸只是暂时压制了诅咒，并没有彻底根除。如果不尽快离开地宫，诅咒还会复发。但这些话他没说出来，现在不是打击士气的时候。
短发女生走到林默面前，眼神复杂。
“谢谢你。”她顿了顿，又说，“刚才那些规则，还有秦将军的考验，如果不是你，我们早就死了。”
冲锋衣女生也点了点头，语气认真：“你是怎么判断出那些都是陷阱的？”
林默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观察和推理。这个副本里的规则不能完全相信，必须找到规则背后的真相。”
胖子嘿嘿一笑：“说得轻巧，但真能做到的，就你一个。”他挠了挠头，“兄弟，往后我就跟着你混了。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
林默没接话。他再次看向通道深处，握紧手中铜符。
“休息五分钟，然后继续前进。”
众人互相看看，都没有异议。经历了秦将军的试炼，所有人都明白，林默才是这支临时队伍里最值得依靠的人。
五分钟后，队伍重新出发。
通道比之前更窄，只能容两人并排通行。墙壁上镶嵌着夜明珠，但数量少得可怜，每隔十几米才有一颗。光线昏暗，只能勉强看清前方几米的路。
林默走在最前面，手里握着从秦将军残骸旁捡来的青铜短戟。胖子紧跟在他身后，短发女生和冲锋衣女生走在中间，棒球帽男生和他的同伴殿后。
通道向下延伸，坡度越来越陡。空气里的腐朽味更浓了，混杂着一股类似香料的怪味。
走了大约十分钟，前方突然传来打斗声。
金属碰撞的铿锵声，还有人的怒吼。
林默停下脚步，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胖子压低声音：“有人在前面？”
林默没回答，放轻脚步向前靠近。转过一个弯道，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个圆形大厅，比之前的石室大得多。地面铺着青铜砖，墙壁上刻满浮雕，描绘着战争场面。
大厅中央立着九根石柱，柱子上缠绕着铁链，铁链尽头吊着一具具风干的尸体。
十几个兵马俑围成一圈，正在围攻一个人。
那人身材魁梧，穿着脏兮兮的冲锋衣，手里抓着根从兵俑身上拆下来的青铜戈。他动作迅猛，每一戈都准确砸在兵俑的关节处，碎裂声此起彼伏。
但兵俑数量太多，他的左臂已经挂了彩，血顺着袖子往下滴。
“有人！”短发女生惊呼。
那人听到声音，回头扫了一眼，正好躲开一支长戈的劈砍。
他沉声吼道：
“别他妈看戏了！要帮忙就上，不帮就滚！”
林默眼神一凝，握紧手中短戟。他快速扫视大厅，视野中金色提示浮现。
【真相提示：兵俑阵法的核心在于石柱铁链的连接，九根石柱形成困兽阵，阵内之人会被持续消耗体力直至力竭。破解方法：斩断东南方向第三根石柱的铁链，阵法自破。警告：阵法破裂瞬间会触发石柱机关，躲避不及者将被乱箭射杀。】
林默深吸一口气，冲胖子低声说：“掩护我，目标东南第三根柱子。”
胖子愣了一秒，立刻反应过来：“明白！”
两人同时冲进大厅。
林默动作极快，贴着墙壁绕向东南方向。胖子则大喊着冲向兵俑群，青铜短剑狠狠砍在最近一个兵俑的腿上。
陶土碎裂，兵俑踉跄倾斜。
几个兵俑转身，朝胖子挥舞武器。
那个魁梧男人抓住机会，青铜戈横扫，砸碎两个兵俑的脑袋。他瞥了林默一眼，看到他的行动路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林默冲到石柱边，短戟高高扬起，狠狠劈向铁链连接处。
铛！
火星四溅。铁链纹丝不动。
他咬紧牙关，再次挥戟。一下，两下，三下。铁链表面出现裂纹。
兵俑发现了他的意图，两个陶俑转身冲来。
魁梧男人大吼一声，拦在它们面前。青铜戈抡圆，砸飞一个兵俑的脑袋。但另一个的长戈刺向他胸口，他侧身躲避，肩膀被划开一道血口。
“快点！”他嘶吼。
林默第四次挥戟，铁链断裂！
叮当一声脆响。
铁链坠地，吊着的尸体重重摔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整个大厅剧烈震动。九根石柱上的浮雕突然亮起暗红色光芒，复杂的纹路像活过来一样在石柱表面游走。
所有兵俑停止动作，像断了线的木偶，僵在原地。
紧接着，石柱表面裂开无数缝隙，弩箭的箭头从缝隙里探出来。
林默瞳孔一缩。
“趴下！”
他话音刚落，密集的弩箭从四面八方射出。青铜箭头在昏暗光线中划出无数道弧线。
林默就地翻滚，躲到最近的石柱后。箭矢擦着他后背飞过，钉在墙上。
胖子一个鱼跃扑进兵俑堆里，抱着一具陶俑当盾牌。箭矢噗噗射进陶土，没能穿透。
魁梧男人反应最快，几乎在林默喊出声的同时就已经卧倒。他趴在地上，箭雨从头顶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