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逸风的手掌牢牢扣在战车机关的金属槽上，指节泛白。他站在废墟中央，背对着昏迷的严冰雪，身前是那辆漆黑如墨的怪炮战车。地面还在微微震动，仿佛随时会炸开。
李承乾趴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慢慢抬起头。他的脸色发青，额角暴起青筋，胸口的符印已经裂开细纹，渗出暗红液体。他撑着地面想站起来，手一软又跌下去。
“你撑不了多久。”尉迟逸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你用的不是功夫，是透支性命。”
李承乾没答话，只是咬牙撑起身子。他盯着尉迟逸风，眼神像刀子一样剜过去。
风宝蹲在严冰雪身边，翅膀半张，遮住她脸上的尘灰。它忽然抬头，目光锁住李承乾的动作。那人正悄悄摸向腰间一块残铁。
尉迟逸风察觉异动，左手猛地松开机关，拔起插在地上的长刀。刀光一闪，直劈而下。李承乾翻滚躲开，刀刃砍进泥土，溅起一片碎石。
他趁机跃起，朝战车冲来。脚步未稳，风宝已展翅扑出，爪子抓向他眼睛。李承乾抬手格挡，动作慢了半拍。就这一瞬，尉迟逸风右脚扫出，正中他膝窝。
李承乾跪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哼。
尉迟逸风没有追击。他迅速回身，双手重新按住机关。金属扣合声响起，装置稳定下来。
“我说过，你走不出三步。”他说。
李承乾喘着气，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死死攥着那块残铁。他抬头看向尉迟逸风，嘴角扯出一个笑：“你以为这样就赢了？我死了，这车照样炸。”
“你不会死。”尉迟逸风说，“你会活着，看着你的计划全毁。”
“哈……”李承乾低笑两声，突然发力跃起，整个人撞向战车主控箱。他不要命地往前扑，像是要把自己砸进去。
风宝鸣叫一声，再次飞扑。它的爪子划过李承乾手臂，带出一道血痕。那一瞬间，尉迟逸风松开左手，借力翻滚上前，右脚精准踢在他后颈下方。
李承乾向前扑倒，脸撞在地上。尉迟逸风落地即回，双手立刻扣回机关，站定不动。
“我说过的话，从不失效。”他看着地上挣扎的人，“你没有退路。”
李承乾趴在那里，手指还在抽动。他想爬起来，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符印发烫，皮肤开始溃烂，但他仍不肯闭眼。
“我不信……我会输给你这种人。”他嘶哑地说，“你本该病死在床上，连棺材都腐了十年。”
尉迟逸风低头看他：“我活到现在，不是靠运气。”
李承乾猛地抬头，眼中闪过狠色。他突然甩手，将那块残铁掷向尉迟逸风面门。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
尉迟逸风侧头避开，金属擦过脸颊，留下一道浅痕。血珠渗出，顺着他下颌滑落。
他没擦，也没动，依旧站在原地，双手紧扣机关。
“你还有一招？”他问。
李承乾撑着地面，一点点往战车方向挪。他嘴里还在流血，说话断断续续：“只要我碰一下……就能引爆。”
“你碰不到。”尉迟逸风说。
李承乾冷笑：“你不敢离开那个位置，一步都不能。”
“我不用动。”尉迟逸风看着他，“你已经输了。”
李承乾停下动作，抬头瞪着他。他呼吸越来越重，胸口剧烈起伏。符印的光芒开始闪烁，像是快要熄灭的灯。
风宝飞回严冰雪肩头，轻轻啄了啄她的发丝，确认她仍在昏睡。然后它转头盯着李承乾，羽毛微微竖起。
李承乾突然大吼一声，拼尽全力往前扑去。他伸出手，指尖离战车控制杆只剩半尺。
尉迟逸风终于动了。
他左手猛按机关锁定钮，右手抽出腰间短匕，甩手掷出。匕首旋转着飞出，正中李承乾手腕。
李承乾惨叫，手背被贯穿，钉在地上。他拼命挣扎，却挣不开。
尉迟逸风几步上前，一脚踩住他肩膀，将他整个人压在地上。他弯腰拔出匕首，反手插入李承乾腰侧皮肉，不深，但足够让他动弹不得。
“我说过，你走不出三步。”尉迟逸风收回脚，转身走回战车前，双手重新扣上机关。
李承乾躺在地上，血从手腕和腰侧流出，染红了身下的土。他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粗重的喘息。
尉迟逸风站得笔直，目光扫过战场。远处火光渐弱，烟雾散去，天边露出一点微亮。战斗结束了，敌人溃败，援军正在清理残局。
但他不能动。
只要这机关还开着，他就必须守在这里。
风宝跳下严冰雪肩膀，走到她手边，用喙轻轻推了推她的手指。见她没反应，它又飞回肩头，安静蹲下。
尉迟逸风看着昏迷的女子，喉结动了一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得更稳了些。
李承乾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带着血沫：“你为了她……值得吗？”
尉迟逸风没看他。
“值得。”他说。
李承乾愣住。
尉迟逸风继续道：“她救我性命，护我江山，替我挡毒砂、解疫病、平叛乱。她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强。我护她一次，有什么不值？”
李承乾嘴唇颤抖，说不出话。
“你不懂。”尉迟逸风看着他，“你一生都在争权夺利，从未真心护过一个人。所以你不明白，有人愿意为你赴死，是什么感觉。”
李承乾闭上眼，脸上肌肉抽动。
尉迟逸风不再理他。他抬头望向东方，天色渐明。
风宝忽然抖了抖翅膀，低声鸣叫。它看向李承乾的方向。
尉迟逸风也察觉到了。那人正用还能动的那只手，缓缓摸向胸口。
尉迟逸风一步跨出，左手再次松开机关，整个人扑上前去。他抓住李承乾的手腕，将其狠狠按在地上。
一枚黑色碎片从李承乾衣内滑出，边缘冒着黑烟。
尉迟逸风盯着那东西，眼神冷了下来。
“还想引爆？”他声音沉下去，“你真不怕死？”
李承乾睁开眼，嘴角流血，却还在笑：“死……我也要拉你一起。”
尉迟逸风没再说话。他抬起左手，一掌拍在李承乾后脑。那人顿时瘫软，彻底昏死过去。
尉迟逸风捡起那枚碎片，看了一眼，随手扔进旁边的火堆。黑烟升起，很快被火焰吞没。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走回战车前，双手重新按上机关。
一切恢复平静。
风宝低头蹭了蹭严冰雪的脸颊，见她依旧没醒，便安静地伏下身子，闭上眼休息。
尉迟逸风站在晨光里，影子拉得很长。他望着前方，一动不动。
远处传来脚步声，是亲卫过来查看情况。他们看到李承乾被制服，尉迟逸风稳守机关，纷纷停下，不敢靠近。
一人小声问：“王爷，接下来怎么办？”
尉迟逸风没回头。
“等。”他说。
亲卫们互相看了看，默默退到安全距离外守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升起来了。
严冰雪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风宝立刻睁开眼，低头看她。
她眉头微皱，似乎要醒了。
尉迟逸风察觉动静，目光立刻转向她。他的手依然按在机关上，身体却微微前倾。
严冰雪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一条缝。
她看清眼前景象的第一刻，声音很轻：“你……怎么在这儿？”
尉迟逸风看着她，终于开口：“我在守你答应的事。”
严冰雪眨了眨眼，还没完全清醒。
风宝跳到她胸口，低头蹭她下巴。
尉迟逸风继续说：“你说让我活下去。现在，轮到我让你活。”
严冰雪费力地抬头，看见他站在战车前，双手紧扣机关，脸上有血痕，衣服破了好几处。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尉迟逸风打断她：“别动。也别说话。你晕过去了，是我打的。”
严冰雪怔住。
尉迟逸风看着她：“这次，换我来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