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喽!”李越赞许地看了小虎一眼,“而且还有一点,就算它们直接醉死了,这大夏天的,尸体放上一夜,也得臭了!那可就全糟塌了! 所以,咱们今天下午,就得象守株待兔……不,是守株待‘鸡’一样,在这儿耗着了!”
这就是夏季使用“醉粮法”的局限性和紧迫性——必须现场等待,实时收获,与时间赛跑!
撒完玉米,两人带着进宝,在距离撒粮点二三十米外的一处茂密灌木丛后隐蔽起来。这个距离既能观察到禽鸟前来取食,又不会过早惊扰它们。
夏日的山林,闷热而安静,只有不知疲倦的知了在声嘶力竭地鸣叫。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待显得格外漫长。汗水顺着额角滑落,蚊虫也在耳边嗡嗡作响。
小虎有些焦躁地动了动身子,被李越用眼神制止。
终于,在等待了将近一个小时后,第一只胆大的沙半鸡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警剔地张望了许久,才开始快速啄食那些金黄的玉米粒。紧接着,几只色彩斑烂的野鸡和好几只被称为“树上珍禽”的飞龙鸟,也陆续被这难以抗拒的“美味”吸引了过来…
整个下午,李越和小虎就象两个辛勤的农夫,在那几片撒了“醉粮”的林子间不断穿梭。他们悄无声息地靠近每一个撒食点,看到有飞龙因为醉酒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就轻手轻脚地过去捡起来,放进随身携带的麻袋里。哪个窝子里的玉米粒被吃光了,就及时补上一些。
这种“守株待兔”式的狩猎,在夏天显得格外高效。等到日头偏西,两人掂量了一下麻袋,收获颇丰!竟然抓了七八十只飞龙和二十多只野鸡。
往回走的路上,那些野鸡因为个体更大,抵抗力似乎也强些,等到家时,竟然大部分都“醒酒”了,在麻袋里不安分地扑腾着。而飞龙还有将近一半仍旧晕晕乎乎,即便是醒来的那些,也象是喝高了似的,走路摇摇晃晃,憨态可掬。
两人直接将这大批战利品提到了新房的后院仓房里。为了避免它们恢复后飞走,李越和小虎合作,将所有这些飞龙和野鸡翅膀上的主要飞羽都剪去了一截。这样它们暂时失去了长途飞行能力,只能在院子里活动。接着,又在仓房里撒了些新鲜的玉米粒,放了半盆清水,确保它们能有吃的喝的。
忙活完这一切,天色早已漆黑。回到老屋,图娅已经做好了晚饭。三人围着炕桌吃完饭,李越看了看手腕上的上海表,指针已经快指向晚上十点了。
图娅还没回家。李越便说:“娅,时候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然后我再去新房后院看看那些飞龙和野鸡怎么样了,别出什么岔子。”
没想到,图娅却不同意,她拉着李越的骼膊,语气带着点坚持:“我跟你一起去看看!那么多飞龙呢,我不放心。”
一旁的小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摆摆手:“你俩去吧,我困得眼皮打架了,洗洗睡了。”说完,自顾自地打水洗漱去了。
李越拗不过图娅,便和她一起,再次踏着月色去了新房。
打开后院仓房的电灯,昏黄的灯光下,只见满屋子都是野鸡和飞龙。野鸡们早已彻底清醒,在角落里警觉地踱步。飞龙大部分也恢复了活力,在屋里扑棱着被剪短羽毛的翅膀,叽叽咕咕地叫着。只有两只飞龙还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看样子是醉得太深,或者体质太弱,怕是救不活了。
“还好,大部分都没事。”李越松了口气,图娅也放下心来。
李越弯腰将那两只“长醉不醒”的飞龙捡起来,对图娅说:“走吧,送你回去。这两只不行了,正好给阿布带过去,让他明天煲汤喝。”
将图娅安全送到家,又把两只飞龙交给老丈人,李越没多停留,便返回了自己的老房子。简单洗漱后,躺在炕上,听着隔壁小虎已经响起的鼾声,他心里惦记着后天仓房里那些活蹦乱跳的飞龙野鸡,又想着即将到来的婚礼,带着一丝疲惫和满满的期待,沉沉入睡。
第二天上午,李越正在新房里归置些零碎东西,院门外传来了清脆的童声:“李越叔!李越叔在家吗?”
李越出门一看,是屯里王老蔫家那对十二三岁的双胞胎儿子,兄弟俩合力抬着两个个用红布带捆得结实实、鼓囊囊的大包袱,小脸都憋得通红。
“是你们俩啊,快进来!”李越连忙上前接过包袱,入手沉甸甸的,是六床崭新的棉被。
王老蔫的媳妇是屯里有名的“全和人”——父母俱在、儿女双全、兄弟姐妹也齐全,按老规矩,由这样的“全和人”帮忙缝制新婚被褥,能给小两口带来圆满的好兆头。李越之前特意请她帮忙做了六床厚实的新被。
“娘让我们送过来的,说是给叔结婚用的新被子!”双胞胎中的哥哥大声说道,弟弟在一旁使劲点头,两双清澈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宽敞明亮的新房。
“辛苦你们小哥俩了!”李越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交代给兄弟俩,你们每人5毛,塞到兄弟俩手里,“来,拿着买糖吃。”
“谢谢叔!”小哥俩捏着崭新的五毛钱票子,眼睛顿时亮得象星星。这年头,五毛钱对孩子们来说,绝对是一笔能让他们兴奋好几天的“巨款”了。
李越领着他们,把被子抱进东屋主卧,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铺着崭新高粱秆炕席的土炕上。大红的被面,衬着黄色的新炕席,瞬间给屋子里增添了浓浓的喜庆气氛。
看着小哥俩欢天喜地的样子,李越心里也高兴。他想了想,又去后院仓房的腌肉缸里,捞出一块用盐腌得结实、足有十几斤重的五花肉,用麻绳拴好,递给哥哥:
“这个,拿回去给你们娘。就说是我谢谢她辛苦做被子,一点心意,千万别推辞。”
小哥俩看着那块油汪汪、散发着咸香的五花肉,更是喜出望外!比起钱,这实实在在的肉食对庄户人家的吸引力更大!两人小心翼翼地抬着肉,脸上笑开了花,连连道谢后,才欢天喜地、一步三跳地跑回家去了。
看着两个孩子纯真的笑容和远去的背影,李越站在新房门口,心里也充满了踏实和暖意。这些点点滴滴的乡情往来,让他愈发感觉到,自己正在真正地融入这片土地,这个屯子。
李越回到老房子,看见小虎刚起床,正睡眼惺忪地蹲在院子里,用凉水哗啦啦地洗脸。冰凉的水刺激得他龇牙咧嘴,却也迅速驱散了睡意。
看着小虎,李越猛地想起卖熊胆那一千块钱里属于小虎的两成,还一直没给他。他便开口说道:“虎子,正好今天咱俩要去镇上,坐小火车去林场场部黑市找胡胖子,买几个须笼回来,顺便把卖熊胆分你的那一千块钱,给你爹送过去。”
听到这话,小虎擦脸的动作顿住了,脸上露出了罕见的尤豫和忸怩。他站起身,眼神有些躲闪,说话也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越……越哥……那钱……这次熊胆的钱,能不能……能不能先别给俺爹?”
“恩?”李越有些意外,挑眉看着他,“你小子又想干啥?这钱可不是小数目。”
小虎象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和坚定,声音也大了些:“哥,俺想让你帮忙,用这钱……换一把56半!就跟你这把一样的!俺……俺也想和你一样!”
他想和李越一样,成为一个真正的、能独当一面的猎人,而不仅仅是一个跟着跑的帮手。拥有一把自己的制式步枪,无疑是这个身份最直接的像征。
李越看着小虎那充满期盼又带着点忐忑的眼神,略微沉思了片刻。他理解小虎的想法,这小子跟着自己出生入死,枪法也越来越好,确实需要一把好枪。这一千块钱,是他自己用命和汗水挣来的,怎么用,他有权决定。
李越没有多说大道理,只是笑着上前,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小虎结实的胸口,一切尽在不言中。
“行,哥知道了。走吧,先去镇上。”
见李越没有反对,反而是用这种兄弟间的方式表达了支持,小虎顿时眉开眼笑,最后一点担心也烟消云散,麻利地收拾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