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色的旗袍委顿在地,绣着缠枝莲的边角沾了些微尘,旁边还落着一方素色的肚兜,织着细密的银线,此刻静静躺在地板上,无声诉说着方才的荒唐。
李公子的吻落得极轻,从她泛红的脚踝开始,一路向上,带着灼热的温度,熨帖过她微凉的肌肤。
福英浑身绷紧,像一株被春雨打湿的青禾,指尖死死攥着身下的锦被,指节泛白。
“别”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鼻音,脸颊烫得能焐化雪,“公子这样不妥”
李公子没有应声,只是吻得越发缠绵,落在她心口时,他微微顿住,抬起头看她。
他眼底的雾霭还未散去,却藏着一丝清明的疼惜,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汗湿的鬓发,声音沙哑得厉害:“福英我心悦你。”
福英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砸在他手背上,滚烫的。
她偏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喉咙里堵着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声细碎的呜咽。
窗外的蝉鸣又起了,聒噪得厉害,屋内的光影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晕染得格外缱绻。
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福英攥着锦被的指尖微微发颤,睫毛如蝶翼般轻颤着阖上,连耳根都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李公子的动作蓦地顿住。
方才被媚酒点燃的燥意,不知何时竟褪去大半,理智如潮水般漫回脑海。
他看着身下福英紧蹙的眉、泛红的眼角,还有那副紧张又羞怯的模样,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蛰了一下。
这不是他想要的。
不是在这样混乱的情境里,不是借着药性,更不是让她怀着忐忑与不安,委身于自己。
李公子猛地往后撤了撤身子,撑着床沿坐起身,粗重地喘着气,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沙哑,却多了几分清明的懊恼:“福英,别别这样。”
福英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眸子里蒙着一层水雾,带着几分茫然地看向他。
“你”她刚开口,声音就细若蚊蚋。
李公子别过脸,不敢看她那双清澈的眼,只抬手胡乱地拢了拢自己散乱的衣襟,语气急促又带着几分恳求:“你快走,现在就走。”
福英愣住了,怔怔地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和紧绷的下颌线。
“公子”
“我喝了不该喝的酒,”李公子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方才是我糊涂了。你是一个好女人,我不能不能这样糟蹋你。”
他说着,伸手捡起地上的旗袍,递到她面前,指尖还在微微发颤:“快穿上,回你自己的房间去。今日之事,就当就当没有发生过。”
李公子把旗袍递过来时,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福英红着脸坐起身,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慌得连掉在脚边的肚兜都没瞧见。
领口的盘扣系错了两颗,襟口歪歪扭扭地敞着,露出一截莹白的颈子,衬得她越发窘迫。
“公子,你别这样。”她拢着衣襟,声音细弱,却带着几分执拗,“我们我们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亲了抱了,没有没有到那一步。”
李公子背对着她,脊背绷得笔直,听见这话,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喉间滚出一声压抑的叹息:“可我险些就”
话没说完,他猛地顿住,不敢再想下去。
那股媚酒的余韵还在四肢百骸里灼烧,可一想到方才福英眼里的羞怯与信任,心头便涌上密密麻麻的愧疚。
福英穿好了旗袍,站在床边,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她看着他紧绷的背影,小声道:“我知道公子不是故意的,是那酒”
李公子缓缓转过身,眼底清明了大半,却带着浓重的歉意。
他看着她凌乱的鬓发,看着她系错的盘扣,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喉间发涩:“是我混账。你快回房去,莫要让人瞧见,坏了你的名声。”
他说着,目光扫过地上的素色肚兜,脸色又是一红,连忙别开眼,声音低了几分:“还有你的东西,落在地上了。”
福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瞧见那方肚兜,瞬间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手忙脚乱地捡起肚兜,攥在掌心,指尖烫得惊人,匆匆道了句“公子保重”,便低着头,逃也似的跑出了客房。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两道仓皇的身影。
屋内只剩下李公子一人,他望着空荡荡的床铺,望着地上散落的长衫,颓然地坐了下去,心头五味杂陈。
福英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李公子僵坐在床沿,胸口那股被强行压下去的燥意,竟又卷土重来,比先前更甚。
媚酒的余毒像是附骨之疽,顺着血脉蔓延,烧得他四肢百骸都在发烫。
方才福英羞怯的眉眼、温软的指尖,一幕幕在眼前晃,搅得他理智摇摇欲坠。
“该死。”他低咒一声,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冲进厢房自带的小厨房。
水缸就摆在灶台边,他掀开盖子,冰凉的水汽扑面而来,稍稍压下几分热意。
李公子顾不上许多,伸手舀起一瓢井水,径直往脸上泼去。
刺骨的凉顺着脸颊淌进脖颈,激得他打了个寒颤,脑子清明了一瞬,可那股邪火却没灭,反而像是被冰水一激,烧得更烈。
他索性搬来木盆,满满舀了两大瓢井水倒进去,撩起水就往身上浇。
粗布中衣瞬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冰凉的井水顺着脊背往下淌,冻得他牙关打颤,却死死咬着唇,一声不吭。
“福英”他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低喃,指尖攥得发白,猛地将脸埋进冷水里。
窒息感涌上来,逼退了那些纷乱的念头。
他在水里憋了许久,直到胸口发闷,才猛地抬起头,剧烈地喘息着。
额前的碎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水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滴,身上的热意总算褪了大半,只剩下刺骨的凉。
李公子扶着水缸,缓缓蹲下身,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李砚亭啊李砚亭,你险些就成了那趁人之危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