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方才似乎对魔祖颇多微词？”
“言辞间，甚是不敬？”
麻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来了！
她连忙辩解：“弟子不敢！”
“只是那魔祖罗喉凶威滔天，麻姑思其曾欲要魔染洪荒，是以弟子方才”
“欲魔染洪荒，是其路走偏罢了。”太上魔尊淡淡打断她。
“是其与鸿钧道友的道争，此乃大道之争！”
“无关对错，立场不同。”
“但论及辈分渊源”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故意吊着麻姑的胃口。
直到麻姑感觉自己周身的仙光又要开始不稳时。
太上魔尊这才慢悠悠地抛出了一枚堪称混沌炸雷般的消息。
“吾与玉清、上清之魔界化身，自魔界孕育显化之初，为平衡道魔与洞悉魔道本源。”
“俱曾暂寄罗喉道友门下，聆听其教诲。”
“是以，吾等执弟子礼。”
“换句话说。”
太上魔尊的语气轻描淡写得仿佛在说今天魔界的天气，“罗喉魔祖，于吾等三清魔身而言，算是有半师之谊。”
“按此而论，他勉强也算得是汝的师祖了。”
“其虽非玄门正朔，但亦是大道之上一段因果。”
“不可怠慢。”
麻姑：“！！！”
师师祖？！她要叫谁师祖？
罗喉？！
那个刚刚好似曾要打生打死、恨不得把整个洪荒都拖入魔渊的魔祖罗喉？！
是她师祖？！
麻姑只觉得一道比之前所有神雷加起来都要粗壮的混沌雷霆，直挺挺地劈在了她的天灵盖上。
这劈得她元神都在冒烟，那叫一个外焦里嫩，酥脆可口！
麻姑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脑子里只剩下“师祖”两个字在疯狂回荡，附带罗喉那狰狞霸道的魔影。
她刚才都对着这位所谓的“师祖”说了什么？！
“旧时代残焉？”
“外道飞灰？”
还“凛然不可犯”地要替天行道？！
这已经不是一般二般的尴尬了，麻姑现在用脚这简直是能把整个不周山都抠穿了啊！
她只觉得眼前发黑，恨不得立刻元神出窍逃离这大型社死现场。
她甚至能感觉到，脚下这片魔域大地都在嘲笑她。
“师师尊”
麻姑的声音都在发颤，带了些许的颤音，“您您怎么不早说”
不对，怎么不早点现身啊！
这坑徒弟也坑得太狠了！
太上魔尊眼中那丝恶劣的笑意终于不再掩饰，悠然道：“早说？”
“早说了，岂能见得汝那般‘正气凛然’、‘慷慨激昂’的精彩表现？”
“又如何能让汝深刻体会到，这洪荒水深！”
“这有些辈分，乱认不得。”
“有些话，更是说不得？”
总之，句句扎心，字字暴击！
麻姑彻底蔫了，像一棵被暴风雨摧残得体无完肤的小草，耷拉着脑袋，连顶上的庆云都显得黯淡无光。
她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慷慨陈词”了。
“弟子知错了”
这话她说得无比熟练，也无比真心。
甚至带上了几分生无可恋。
“嗯。”
太上魔尊这才像是满意了，便略过了这个话题。
仿佛刚才只是随口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他最后又轻飘飘地补了一句，如同最终审判：“此番因果，吾已点明。”
“日后若再见罗喉道友，即便道左相逢，兵戈相向。”
“该有的礼数”
“汝等心里还是得有点数。”
麻姑：“……”
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双方打得天崩地裂，她抽空还得给对面行个礼叫声“师祖”？
这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完了，这西土魔域。
她是彻底待不下去了，麻姑道心还没崩溃呢，脸皮先快扛不住了。
麻姑全是看出来了，这位魔身师尊，绝对是故意的！
不过有一事，她还是得问问的。
“师尊，不知这位魔祖，如今是何修为了？”麻姑言语间斟酌着问道。
这万一，魔祖还是当面那个魔祖，起码她也不用那么慌了不是。
太上魔尊见麻姑那些许无措、又强自按捺好奇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玩味。
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抬首望向魔界幽暗深邃的天穹。
其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魔气，看到了那与洪荒天道交织、却又截然不同的魔道本源。
片刻沉寂后，唯有周遭那精纯却躁动的魔元在无声流淌，压迫得麻姑几乎喘不过气。
“修为境界？”
太上魔尊终于开了口，虽声音平缓，却带着一种阐述大道至理般的玄奥韵律。
“若以汝所知之仙道境界论，罗喉道友如今，可谓是‘似圣非圣’。”
“其境界还在混元大罗金仙之上！”
麻姑一怔：“似圣非圣？”
这个概念太过模糊，超出了她的理解。
圣便是圣，非圣即非圣，何来“似”与“非”？
不就是有的混元大罗金仙的路子吗？
“然也。”太上魔尊微微颔首。
“混元大罗金仙与圣人尊位者，万劫不磨，因果不沾。”
“同为此界道之极致。”
“然罗喉与鸿钧道友所行之路，早已超脱此藩篱，却又未至那不可言说之真正至高。”
他顿了顿，似乎在选择能让麻姑理解的词汇。
随后，他才缓缓慢声道：“昔日道魔之争，罗喉道友虽败于鸿钧道友之手，魔躯崩毁。”
“但其魔道本源却并未彻底湮灭，反而开辟魔界后，与这浩瀚魔界彻底相合。”
“相合？”麻姑隐约捕捉到了关键。
“正是。”太上魔尊语气肯定。
“魔界因他之魔道而愈发兴盛，他亦因魔界存在而亘古长存。”
“可说，魔界便是他，他便是魔界。”
“魔界存，而罗喉不灭。”
“此乃一种极为特殊的共存状态，已非寻常生灵修炼所能企及之境。”
他袖袍轻轻一拂，周遭精纯的魔气随之翻涌，竟在两人面前演化出奇异景象。
一边是清圣祥和的玄门道炁，呈玄黄之色，演化生生不息之意。
另一边则是幽暗深邃的魔道本源，显漆黑之质，涌动吞噬万法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