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关上。
谢隋东看到电梯停在楼下。
走廊声控灯亮,谢隋东漆黑的眸凛然一低,唇角叼着烟。
大概是情绪不好,导致他眼框有些红,又瞬间被一缕青烟给笼罩住,眼睛眯起,被熏得实在不舒服。
抬起头来吐出一个好看烟圈的瞬间,冷冷清清的孤寂便无处遁形。
这时。
电梯发出运行的细微响动。
许京乔住608。
对门是607。
电梯在6楼停下。
电梯门开。
江丞看到608外面伫立的高大男人,后悔上来这一趟。
担忧,变成了眼下的忧患。
谢隋东以前的工作内容是机密,但谢隋东这个人曾经的漂亮履历不是机密,江丞从不觉得自己会怕哪个同类。
包括眼前的谢隋东。
但他是野路子,谢隋东不是,谢隋东握着太多碾压同类的东西。
强大雄性之间似乎存在着天然的比较,和竞争。
尽管两人是第一次见面,甚至谢隋东的视角,江丞是个完全无关的陌生人。
但谢隋东曾经上过战场,接受过系统正规的教育训练,能顺利执行机密任务并完成得顶级、一流。
“兄弟,你这是……”
江丞走出电梯,率先开朗地打破沉默。
他不出来,见了谢隋东立马下去,会引起谢隋东的怀疑。
虽然他也不知道,出来了,会不会同样无法免去谢隋东的怀疑?
但眼下,出来比不出来下去情况要好。
谢隋东穿着黑色西裤,黑色衬衫,单手揣在兜里,另一只手上夹着烟,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被老婆赶出来了。你呢?”
谢隋东领口解开了几颗扣子,大片厚实又坚硬的胸膛露着,以及衣袖卷起到小臂,上面青筋缠绕,还有女人指甲的抓痕。
这男人,成熟稳重中透着一点痞,长得实在是好,难怪被喜欢,只是眼眸平静中带着天然的危险——这是江丞很直观的感受。
江丞反应也快:“同病相怜。这年头,女人啊,真不好搞定。”
“住607?”
谢隋东笑问。
“对。”江丞苦笑说,“邻居住着,我还是第一次碰上你?”
谢隋东道:“我怎么记得,对门是个年纪不小的女医生,独身主义。”
这套房子,是许京乔和他新婚后购置的。
医院附近没有象样的别墅,唯一的一处别墅小区,烂尾被接盘,质量不行不说,里面租户乱七八糟,许京乔住那样的位置,他别想踏实上班工作了。
买这套洋房,不仅楼层谢隋东严选,邻居也是。
江丞对答如流,笑着道:“独身还能独一辈子吗,丁克多少后来要孩子的,全看后来遇没遇到对的人吧。”
“也是。”谢隋东挑挑眉,“谈女医生的体验感如何?平时回你消息快吗,黏不黏你?”
都要离婚了,谢隋东也不知道自己在对比什么。
江丞也掏出一根烟,但没点。
不无骄傲地笑说:“黏啊,体验感也很好,女医生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忙是吧,老忙那就是不爱对方嘛。”
末了,江丞还补了句:“我这个,特别爱我,急诊的嘛,救护车上都会给我发张风景照。”
谢隋东:“……”
江丞那支烟在手上转了转,最后道:“这还是她年纪大了,要是年纪二十几岁的时候,那不知道要多黏人!”
“没关系。”没有黏人医生老婆的谢隋东,掸了下烟灰,淡道:“错过了你妻子的青春期,别再错过人家的更年期了。”
“……”
江丞几乎可以想象,许京乔跟这个男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你还真会说话。”
江丞打量了眼谢隋东,没从这男人脸上看出半分异常,那多半没有引起怀疑。
接着,江丞表现出一种,邻居家男主人的嘴太毒,自己不想与之交谈,有多远躲开多远的模样。
顺理成章,按了电梯。
进入之前,江丞爽朗道:“你在这慢慢待着兄弟,我出去吃个宵夜!”
电梯关闭。
数字变换。
下了负一楼,那是地下停车库。
谢隋东拿出手机,拨通了裴复洲的电话:“查一下许京乔对门607,是不是住着一个男的,如果住着,查他老底。”
“……”裴复洲先是沉默。
接着在那边晃了晃装了冰块的酒杯:“我说谢隋东,你最近有点疑神疑鬼了。”
大概因为无爱一身轻,裴复洲理智地给出建议:“听我一句劝,男人不能这么作,这日子你要是觉得能过,那就不要再查,何况是邻居家的男人,这也不符合你抓小三小四小五的范围吧?”
谢隋东吸了口烟:“裴复洲,你知道年羹尧为什么必须死吗?”
裴复洲:“……”
这是拐着弯骂他管太多了。
俩人虽说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但是利益关系不是没有。
多少人羡慕裴复洲有这样一个铁发小,只要不出大事,裴家几乎可以凭着裴复洲谢隋东的交情,仰仗谢隋东的庇护一辈子。
“行,你说查,我就给你查。”裴复洲又问:“那要607没那个男的怎么办?”
谢隋东灭了烟:“那就查整栋楼。”
“严重了吧。”裴复洲知道谢隋东的洞察力,毕竟执行机密任务的特种兵出身,“这人怎么惹你了?给我形容形容这倒楣蛋的特点,明显点的,我好筛选。”
谢隋东说了身高体型,最后想起什么,加了一句:“看着挺没文化,肚子里有点墨水全纹身上了。”
裴复洲:“……”
这张嘴啊!
第二天早晨上班出门,许京乔看到,门外规规矩矩地站着个男人。
严肃,板正,年纪不大,看站姿,应该是个当兵的。
“许医生,谢副让我过来任您差遣一段时间,如果有哪里给您带来了不便,还请您不要客气,直接地指出,这个任务我得好好完成。”年轻人一板一眼地,站直了道。
许京乔没有为难这个兵。
她给谢隋东拨了个电话,但关机。
之后的几天,没有谢隋东的消息。
相映射的,也没有离婚进度的消息。
又是一个周一大查房。
许京乔忙得脚不沾地。
那个儿子被公安机关采取矫治教育措施带走的妈妈,哭着骂着来纠缠许京乔,引起候诊区不小轰动。
许京乔没理会,不受影响,该叫号叫号。
只叫规培生打给楼下保安。
下午门诊还未结束,裴学知却慌里慌张地来了。
也没打扰,就抱臂站在门外空地。
每次患者一进一出,许京乔抬眼,都会看到门外的裴学知。
等到终于下了班,送走所有患儿和家属。
裴学知没事人一样,进去一把抓过许京乔那看上去完全还没有时间动过的手机。
“上次答应陪我去吃蟹宴,今天本小姐亲自来逮,许医生赏个脸喽?”裴学智挽住许京乔,撒娇。
许京乔没拒绝。
那个兵每天跟着,别说医闹的人不敢靠近,就连蚊子都不叮咬她了。
更不要说见宁宁和洲洲。
到了店里。
裴学知和许京乔直接进包厢,那个兵,全程跟着。
铺满蟹黄的意面上来,裴学知绘声绘色,给许京乔介绍这面有多鲜美。
许京乔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在裴学知手里。
她到现在没拿到手过:“知知,把手机给我。”
“……”裴学知消耗脑细胞,想尽办法说,“出来吃饭看什么手机呀,多不好的习惯。”
许京乔认真地看裴学知:“你知道我不是逃避型。”
“是有什么大新闻?谢隋东的?黎清雅的?还是谢隋东黎清雅一起的?我能一辈子不看手机?”
她从裴学知的手里,把一下午没时间看的手机,拿回来了。
裴学知是个没心没肺的大小姐,生来不知烦恼二字怎么写,能叫大小姐兴师动众遮遮掩掩的新闻,不一定大。
但对许京乔的伤害性,想必不小。
许京乔把那些没人要的情感都关在身体这个笼子里,理智地不准释放出一点点,打开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