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枫、王仙儿、黄津绪三人对视一眼,眼底映出彼此苍白面容上那一抹近乎解脱的平静笑意。
万星城破,在意料之中,重创日月最精锐的四大魂导师团,已算是完成了他们以生命为注的最后使命。
此刻赴死,并无遗憾,反有慨然。
不过就在三人正要动手之际
一道银白色光辉,毫无征兆地自天际洒落,精准地笼罩在三人身上。
这让三人的动作一顿,不由自主地望向天空。
“什么人?!”
徐天元、廖梦凯等日月强者心头剧震,瞬间如临大敌!
他们第一反应是敌方的援军来了,立即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废墟上的气氛再度紧绷了起来。
然而,当那光芒微敛,一道身影仿佛凭空出现,让紧绷的气氛陡然一滞。
来人一袭明黄色的长袍,须发皆白,眼神深邃如古井。
他负手立于半空之上,周身没有任何迫人的气势,却让所有日月帝国的强者,从徐天元到最普通的士兵,都不自觉地微微垂首。
“殿主!”
整齐划一的称呼,从这些刚刚经历血战的将领与士兵口中传出。
能被日月帝国顶尖魂师与魂导师们如此尊称的,这人自然就是日月供奉殿殿主,孔德明。
孔德明的目光如古井之水,平静地映照出这片被血与火重塑的天地。
万星城的废墟,重伤待毙的敌国三斗罗,神色中混杂着疲惫、悲痛与不解的己方将士
所有一切都落在他深邃的眼底,最终化为一缕几不可闻的叹息。
与普通士兵不同,徐天元等人身为帝国高层,自然知晓供奉殿是不支持这场战争的。
也正因如此,他们也并不清楚,孔德明亲临战场,到底是为何而来?
就在众人心中疑惑之际,孔德明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废墟间所有的杂音。
“到此为止吧。”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气息微弱的言枫三人:“他们三人的性命,我保下了。”
一语既出,四野皆寂。
日月将士们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供奉殿殿主,竟要出手保全敌人的性命?
刀神斗罗廖梦凯最先按捺不住,胸中因惨烈伤亡而积压的郁愤、对殿主决定的本能不解,冲口而出:“殿主”
然而,他的话戛然而止。
孔德明甚至未曾转头,只是眼帘微抬,一道平和的目光落在了廖梦凯身上,却让这位以桀骜刚猛著称的刀神斗罗瞬间噤声,仿佛一盆冰水浇灭了冲动的怒火。
在日月帝国,几乎所有的九级魂导师都接受过孔德明的教导,在他面前自然要执弟子礼。
廖梦凯脸色涨红,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却终究在那道目光下低下了头,将后续所有不甘的诘问硬生生咽了回去。
孔德明的话语,也让言枫三人错愕不已,他们之间可是没有丝毫交集啊。
而随后孔德明接着说道:“占领万星城后,大军不得东进”
听到这句话,就连徐天元这位皇室之人也终于忍不住了。
“殿主!”他踏前一步,声音急切道:“万星城一破,星罗门户洞开,其后再无险可守!”
“这正是我日月大军长驱直入、一举定鼎乾坤的绝佳时机!”
“您身上流淌着日月皇室的血液,即便即便您不认同这场战争,又岂能在如此决定帝国命运的关键时刻,行此”
他话音猛地刹住,但那股“掣肘”、“拖累大局”的意味,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周围一片死寂,徐天元的这些话说的还算客气,但也表露出了对孔德明的不满。
然而,孔德明依旧神色平淡,无喜无怒。
“徐团长。”
“帝国四大凶兽魂导师团,经此一役,伤亡惨重,你告诉我”
他缓缓转头,目光落在徐天元脸上:“就算星罗屏障已开,如今这半残之师,士气低落,伤员累累,魂导装备损毁严重当真还有余力继续东进?”
“还是说,你想继续用将士们最后的鲜血,来验证这一场战争最终的胜负?”
孔德明这句冰冷的反问,让徐天元等人垂下头,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
这一战,的确让他们失去了“不可一世”的心态和能力!
但徐天元胸中的郁结与不解并未消散,他抬起头,眼中压抑着怒火与痛楚:“那殿主您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是怜悯他们吗?”
他指向气息微弱的言枫三人,声音因激动而拔高:“若是我日月将士的性命在您心中无足轻重,那这满地同袍的血,又算什么?!”
此言一出,周围无数士兵的目光也齐刷刷投向孔德明,那目光中混杂着疲惫、伤痛,以及同样的疑问,他们也期待一个答案。
孔德明神色依然未变,他缓缓开口:“橘子集中优势兵力攻其一点,从战术上看,她成功了,万星城拿下了。”
他话锋一转:“但你们可知,为了将这四大魂导师团调集于此,原本由它们驻守的洛水城、铁壁关、鹰愁峡三处要地,那三处的剩下的日月守军,在三国联军反扑之下,如今又是何等光景?”<
“我刚从洛水城那边过来,若非我及时赶到那三处要塞的守军,此刻怕已不是伤亡惨重,而是全军覆没了。”
孔德明的话语,一字一句地敲进每一名身心俱疲的将士心中。
徐天元眼中翻腾的怒火与不甘,逐渐被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却依然执着:“殿主,您还未回答您所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孔德明迎着他的目光,淡淡道:“这场席卷大陆的战争,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年。”
“一年的烽火,一年的血泪,一年的国力空耗,一年的仇恨滋长。”
“原属三国固然损失惨重,但我日月帝国,同样已筋疲力尽,民心浮动。”
他看向徐天元,也看向所有将领。
最终,他的话语清晰地回荡在战场上空。
“所以,是时候了。”
“这场战争,该结束了。”
“该和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