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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主动送上门找死,又能怨得了谁?
你务必守好阵法,不可出什么岔子。
贾玥又特意叮嘱周林两句,并非信不过部下,只是初次使用这个阵法,难免要多交代几句。
在他心中,麾下将士的安危永远放在首位。
自然,周林和傅红雪等同袍在他眼中亦是手足。
周林撅了噘嘴,觉得主帅未免太小瞧自己了。
殿下尽管放心,这等小事难不倒末将!
贾玥扯了扯嘴角,对这个保证将信将疑。
眼下也只能选择相信,毕竟他只能确保自己万无一失,却无法替所有部下担保。
踏踏踏!嗷嗷嗷——
声响越发逼近,军马距城门仅千米之遥。
贾玥唇角微扬,这个距离恰到好处!
继续放箭!不必瞄准,扰乱敌军视线即可!
守城将士准备!
全军将士静立战马之侧,战马竟也如人般静默无声!
城主目睹此景,惊诧不已。
他从未见过这等奇观!
将士听令安静尚可理解,但战马竟也能如此驯服?
眼前事实却不容置疑。
此刻在他眼中,贾玥宛若神只!
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纵使苦思冥想,也难解其中玄机。
周林全神贯注盯着战场,哪还顾得上吐槽城主。
战局胶着,谁还理会旁人!
见敌军已入千米射程,贾玥扬手下令:
城头箭雨不可停!务必将敌军诱至城门!
守城将士感觉自己成了不知疲倦的射箭机器。
弓弦震颤间,箭矢如暴雨倾泻,逼得敌军加速冲向城门。
每支利箭都有其极限射程,敌军深谙此理。
快!强攻城门!他们想阻我军靠近,绝不能让其得逞!
南越将领最善鼓舞士气,每当士卒迟疑,他便疾言厉色。
仿佛此刻若不全力攻城,便要吃天大的亏。
果然不出所料!
这名将士话音未落,众人便如饮烈酒般亢奋起来!
马蹄声密集如雨,伴随着震天喊杀声,瞬间席卷整个战场。
战鼓轰鸣中,这声势更显骇人,直叫人耳膜生疼。
此时城内百姓都伸长了脖子往城门方向张望。
因禁令所限,他们既不能出城也不能登墙,只能驻足观望。
有人趴在窗棂边,有人倚着门框,更有甚者直接站在街心
姿态各异,不一而足。
初始的恐慌经过连日消磨,如今已转为平静。
此刻众人怀着猎奇之心,都想亲眼目睹这场战事,更想弄明白那些异族为何要攻打自家城池。
他们平生未曾经历战火,自然无法理解侵略占掠之事。
在这些淳朴百姓眼中,异族此番举动无非是要抢夺他们的家园。
贾玥回头瞥了眼城内景象,见众人这般好奇张望,却未发一语。
战事临头,百姓倒像看大戏似的怡然自得。
换作别处城池,不是奋起抗敌就是四散逃命了。
贾玥微微颔首以示赞同。
正说话间,异族大军已逼近城门。
贾玥极目远眺,待敌军全部进入预定范围,便从怀中取出一枚骨哨。
咻——
一声暗哑哨响划破长空,宛若某种珍禽啼鸣。
这特制骨哨他曾向十万铁骑展示过,将士们皆识得此音。
寻常人听来只当是鸟叫,有心人却能辨出其中玄机。
埋伏在两侧的铁骑闻声,各营将领纷纷探身察看前方军情
各营听令,分兵包抄,两翼合围,逐步收紧包围圈。
当然,
战局部署悄然展开,各营主将严格执行战术指令。骑兵阵列如弧形长鞭向敌军后方延伸,形成合围攻势。
尽管大规模兵力调动极易暴露踪迹,但此刻战场局势混沌不堪。震天战鼓、厮杀嘶吼与马蹄轰鸣交织成一片,加之辽阔的战场纵深,使得异族军队与南越士卒毫无察觉。
周林与傅红雪的目光穿透烟尘。前者敏锐捕捉到远方蠕动的黑色阵型,那些突然现身的黑影是殿下的伏兵?他们正在迂回敌后!
当以哨音为号。周林赞叹道,殿下一声令下,他们便如鬼魅显现。向来寡言的傅红雪难得开口:这般令行禁止的军队确是平生仅见。
远处的战术穿插堪称完美同步,十万大军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军团。两侧包抄的部队行动宛如镜像,精准得令人毛骨悚然。
目睹此景的周林呼吸凝滞,瞳孔中燃烧起狂热的光芒。这个惯于剑走偏锋的谋士,此刻对贾玥的钦慕达到顶峰——他毕生最明智的选择,莫过于追随这位统帅。
最令他震撼的是,贾玥并未亲临阵前督战,将士们却依然将指令执行得分毫不差。这种深入骨髓的忠诚,已超越了寻常的军令体系。
贾玥挑眉看着身旁不断咂嘴感慨的周林,暗自摇头。战场上的铁血将领最厌烦无谓的抒情,眼下决胜时刻哪有闲功夫听这些感慨。
怎么?叹什么气,嫌十万兵马不够?
这些外族军队人数有限,即便真有十万之众也不足为惧。
贾玥原以为周林另有忧思,却见他神色古怪地望向自己。
殿下这是在取笑末将!我何时说过咱们的将士不如这帮蛮夷?
他们算什么东西?给殿下提鞋都不配!
末将只是庆幸当年追随殿下的决定。
每当殿下展现出惊人谋略时,我总忍不住感叹——这辈子总算没白活!
贾玥:
傅红雪:
城主与众将:
饶是见多识广的贾玥,此刻也哑然失笑。
这周林莫非中了邪?大战在即突然煽情,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周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氛围不对,慌忙干咳掩饰:殿下恕罪,末将一时感慨
实在是殿下布局精妙!十万雄师潜伏多日,蛮夷的哨骑竟毫无察觉。
他们连日勘测城外,确认没有伏兵才敢进攻。
游牧部落行事向来直来直往,打得过就抢,打不过就跑。
所以看到殿下神兵天降时,末将属实惊讶!
贾玥暗自好笑——当然要惊讶。这支伏兵前几日才秘密进驻,借着山势完美隐蔽。蛮夷哨探来回巡查数次,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城外喊杀震天,周林握紧佩刀向贾玥抱拳:三百精锐尽数到位,请殿下静候捷报。他瞥了眼城墙外黑压压的敌军,压低声音:若遇不测末将只救穿玄甲的自己人。
战马铁蹄扬起尘土,南越将领在阵前横槊厉喝:破晓前不开城门——他故意拉长声调,刀刃反射着朝阳血光,本将军就让全城妇孺给你们的愚忠陪葬!
贾玥从箭垛缝隙俯瞰,瞧见那南越将领正挥舞令旗驱赶士兵填护城河。他轻叩青砖冷笑道:倒会蛊惑人心。身后亲卫突然低呼,只见三支响箭拖着白烟窜上云霄。
瓮城阴影里,太守抓着女墙的手指节发白。他盯着城外被推上前的冲车,突然觉得腰间官印重若千钧。远处传来云梯搭上城墙的闷响,不知哪个守军失手摔了火油罐,焦臭味顺着晨风飘上来。
幸好此刻无需他亲自应对,只需跟随在侧即可。
周林径直走到城墙边缘,从垛口探出头打量下方人群,轻嗤两声道:啧!就凭你们还想屠城?白日做梦也该有个限度!
他拍着城墙高喊:有能耐攻进来试试?这铜墙铁壁可不是闹着玩的——朝廷每年砸的银子岂是白费!
这番话说得城墙上下众人皆怔。
——此人是谁?
——这算什么路数?
——两军谈判竟有这般架势?
贾玥凝视城下反应,目光径直锁定南越将领。正如周林所言,南越人自带独特气场。说是气场倒也恰当,毕竟相距甚远。若论气息,倒显蹊跷。但若运起术法探查,的确能感知到异族特有的波动。
那位南越将军与其他部族首领截然不同。虽说竭力仿效中原装扮,却掩不住骨子里的沉稳,全然不见蛮族特有的粗犷。
城下各部首领面面相觑,忽有一人扬声喝问:尔乃何人?可是此城太守?所言可作数?
周林抱臂昂首,摆足倨傲姿态:我是谁不打紧,不过你们倒说对了——这事我还真管不了!他忽然咧嘴笑道,要不诸位再嚎两嗓子?
满场哗然。
谁曾想他前倨后恭至此!
这番做派究竟是要气煞敌人,还是笑死三军?
城下爆发哄笑,尽是讥讽之意。
哈哈哈!既然做不得主,趁早闭嘴!唤主事者来!
周林不屑地撇了撇嘴,好不容易遇到这般有趣的场面,怎能由着对方发号施令?
这群人倒是想得挺美。
我方才说过,你们若真有能耐,就攻破城门再来谈条件。
若是没这个本事,就别在这儿浪费口舌。
连城门都攻不破,还痴心妄想些什么?
莫非是觉得我们站在城墙上占了便宜?
要不要我们下去,好让你们打得顺手些?
说到此处他故意停顿,却不等对方回应又继续道:不过像诸位这般了得的人物,想必在不在城头都无所谓吧?
那我们还是留在城上吧,正好瞧瞧热闹。
闲着也是闲着,总得找点乐子。
城下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唯独南越将军脸色铁青——这话分明是将他们当作取乐的猴戏!
周林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尤其注意到南越将军难看的脸色。
果然只有这位听懂弦外之音。
不过他早摸透南越人的脾性,料定这位将军要么懒得解释,要么会找些托词搪塞过去。
周林不再理会城下众人,转头请示贾玥:殿下,现在如何处置?这帮人居然还在阵前叫嚣,倒是出人意料。
原以为会直接攻城,真不知他们打的什么算盘。
在周林看来,这群人简直愚不可及——此刻还妄想别人主动开门迎敌,岂不可笑?
他扫了城主一眼,冷笑道:就算我们不在,谅你们也不敢开城门。没这么糊涂吧?
城主擦着额头的汗连连点头:大人明鉴!开城门,除非敌军自己攻进来。
这不就对了!
本该如此,偏生这些人想些有的没的!
简直异想天开!
正想着,城外又传来喊话:
倒数三声,再不开城门我们就强攻了!
听听这口气!
瞧瞧这架势!
啧啧!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周林不耐烦地挥手:数!赶紧数!要不要我替你们数?
有本事就攻进来!我倒要看看你们多久能破城!真攻进来了随你们处置。
他心中笃定这城墙固若金汤。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殿下那十万大军正在合围,等包围圈一成,这群人插翅难逃!
想到这儿,他凑近贾玥低声道:殿下莫非在等大军合围后再行动?
贾玥眉梢微动,轻轻颔首。
正是此意。他抬眼望向前方——
快了,再几个呼吸的工夫就该成了。
周林极目远眺,待看清阵势后彻底惊呆了!
殿下麾下的行军速度竟如此惊人!
这是何等雷霆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