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遥话音刚落,便觉周身气温骤降,她下意识侧头,正对上萧破野那双沉得能滴出墨来的眸子。
萧破野真是气疯了,他生了一晚上气啊。
整整一晚上。
这个女人一句都没哄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生气?
她当然知道,从早晨到现在她一句话都没同自己讲,她比自己还会冷战呢,自己至少还说了两句话。
好不容易她往自己身上靠了,他绷了一晚上的心弦一瞬间染上了蓬勃的喜意,他正想着要不要原谅她,结果她张嘴就问别的男人?
萧破野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傅知遥,你男人生了一晚上气。”
傅知遥:“”
罢了,傅知遥轻轻环住萧破野的手臂,声音柔得象浸了蜜的温茶:“那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抬眼望他,睫毛轻轻颤动,眼底盛着化不开的柔情。
萧破野:“”
他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这女骗子像无骨的春水,让他想说句难听话都张不开嘴。他明明还憋着一肚子火,又不舍得对她发作,烦死了。
强行攥紧了拳,萧破野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要忍住 —— 不能这么轻易饶了她!
他重重哼一声声音却有点轻。
傅知遥:“”
萧破野故意别过脸不看傅知遥,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身子挺得笔直,僵硬得象尊守岗的门神,仿佛稍一松懈,那点冰冷就会崩塌。
傅知遥忍不住在心里憋笑,萧破野这别扭闹的,真真幼稚。
但此刻不是打趣的时候,汗王们正议事呢,她顺势将另一只手轻轻塞进他手里,姿态又乖又亲昵,带着几分主动示好的软意。
感受到自己手里多了一只小手,萧破野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咋就松开手任由她把手塞进来了呢
他该不理她才是。
懊恼归懊恼,萧破野还是没舍得松开傅知遥,不仅没松开,指腹下意识地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两下,随即微微用力,将那只小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掌心。
恩,心情好多了。
他眼底的寒意早已褪去,只剩下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愉悦,心道这女骗子总算有点眼力见。
一道声音打断了萧破野的得意,“破野,你说呢?”
萧破野一愣,说什么,他没听见啊。
蒙多瞧着萧破野一脸呆愣,这叫一个无语,他没好气道,“说你对萨仁的处置。”
整了半天刚刚众人的交谈萧破野是一点没听,蒙多忽然觉得这把刀钝了,生锈了,都怪这个卫女,好看的跟个妖精似的,还总是跟萧破野形影不离。
“各部王妃在珠兰帐那边叙话,野王妃也过去同各部王妃熟悉一下吧。”
傅知遥:“”
也不是不行。
看来自己被嫌弃了,这么多汗王里只萧破野把王妃带在了身边,确实有些特殊。
她应道,“好,”
结果萧破野立马打断,“不行。”
蒙多:?
萧破野:“我手凉,王妃留下帮我暖手。”
攥着傅知遥的手当然没松开,他都生气一晚上了,好不容易心情缓解了点,蒙多闲着没事添什么乱。
众人彻底无语了,这天气,冷吗?
傅知遥难得尴尬了。
蒙多差点没气死,“萧破野,说正事呢,你有点出息。”
萧破野:“我没有。”
扑哧一声,是察合台,“哈哈,哈哈,不行不行,笑死我了,野王这脸皮跟我年轻时有的一拼。”
赤律坐在一旁,原本还因萧破野的威名而高看他几分,此刻眼底却掠过一丝轻篾。他实在不解,这般贪恋美色、公私不分的人,凭什么在草原上被传得神乎其神?
不过转念一想,他心中忽然踏实许多,这样的萧破野不是更好对付吗?
瞧着蒙多脸色不好看,萧破野直奔正题,“我已处置了诺托和宝珠儿。”
多馀的话他也没法说,实在没听见蒙多说的什么,未免说两岔了,还是别说了。
蒙多心梗,看都不想再看萧破野一眼,目光扫向众人意有所指的道,“本王此次遭了算计,沾了明德公主,此事本王会休书备礼去同齐帝致歉。
至于明德公主之死,楚国与齐国自有论断。”
说罢蒙多锐利的目光射向赤律和哈木尔,“赫拉部和阴山部觉得呢?”
哈木尔打个了呵欠,“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又不是什么好色的人,竟然着了道,中了药,真是越老越不长进。齐国那边你势必要致歉的,毕竟是你理亏,可别因此事影响了草原十部与齐国的关系。
我们阴山部一贯喜欢和平,百姓有饭吃就不打仗。若是齐帝那边同我打听事情始末,我必据实以告,顺便再笑话你一通。”
众汗王听哈木尔如此讲心里有了数,听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掺和瀚海部与齐国之事。
萧破野同明德公主的联姻被毁,赤律心里是满意的,自然也没了再生事的理由,况且明德公主在草原上出了事,作为和亲另一方的萧破野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他等着看萧破野的热闹。
赤律唇角浮上浅笑,顺着哈木尔的话茬道,“齐楚的事咱们草原十部掺和不着,瀚海部发生了这种事我亦是始料未及,蒙多汗王仔细处理便是。”
这算是达成了共识。
草原十部,还是一股绳。
敕勒部。
萨仁被请到了汗王金帐,说是请,实则双手还被绑着。
萧破野一挥手,“松绑。”
萨仁面如死灰,嗤笑出声,“事已至此,你何必再假惺惺做戏。”
萧破野一声叹息,“叔父,你我相识几年了?”
萨仁:“我大儿子死了,二儿子死了,两个女儿也死了。你说那些可有用?”
“金珠儿之死与我无关。”
萨仁大笑出声,“哈哈,你承认了,孟克的死与你有关?”
萧破野摇头,“孟克是自取死路,我到时他已经死了,我没必要骗你。”
“孟克究竟是怎么死的?”
“他欲杀傅知遥,被反杀。”
萨仁眼中涌动无限伤痛,“孟克果然死于卫女之手,我以为汗王会包庇傅知遥。”
“已无必要。”
“看来汗王是要杀了我全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