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馥瑶回去的日子里,宋堇深让助理整理了s市所有知名翻译事务所、大型企业涉外部门、以及国际组织驻华机构的详细资料。
两寸厚的文档夹静静躺在他那张办公桌上。
宋堇深靠近椅背,开始一页页翻看。
资料做得很细致,助理显然下过功夫。
他看得入了神,连谢承泽什么时候被秘书引进来,大喇喇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都过了一会儿才察觉。
“百忙之中召见,有何指示啊?”谢承泽翘着二郎腿。
他穿了件浅灰色连帽卫衣,牛仔裤,头发随意抓了抓。
宋堇深没接他的贫,将手边一个浅米色的文档夹推过去:“正好,你来看看。”
谢承泽接过,扫了两眼,眉头一挑:“翻译所?你什么时候对这行当感兴趣了?”
他翻了几页,看到几家眼熟的机构名字,又看看宋堇深面前摊开的厚厚一摞,心里顿时门清,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这是为了宁馥瑶?”
宋堇深没否认,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温度已有些凉了:“她明年实习,想来s市。”
谢承泽把资料往茶几上一丢,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笑容更大了些,“这是要提前开始布局?宋堇深你这心操得是不是也太远了点?人家小姑娘自己说不定都没想那么细。”
“她提了,我就会安排好。”
谢承泽看着他这副样子,摇了摇头,又靠回沙发背:“要我说,你这也太麻烦了,直接挑一家最好的,打个招呼,塞进去不就完了?”
“以你的面子,谁敢不收?保证让她舒舒服服进去,顺顺利利留下,想学什么资源都堆到她面前,费这劲筛选什么呢?”
他说:“我不替她做决定,路要她自己走,感受要她自己体会,本事要她自己学,我安排得太舒服,那是害她。”
他收起那点玩笑神色,摸了摸鼻子:“得,是我俗了。”
他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也正经了几分,“行吧,陪你看看,虽然不直接管这块,但跟一些高校的外语学院、还有涉外人才交流中心那边,还真有点联系,听过些里头的门道。”
谢承泽伸手从那堆资料里抽出几份,一边翻一边说:“比如这家,虽然名头响,接的都是高规格的政府会议、商业谈判同传,听起来光鲜。”
“但实际上,他们对实习生压榨得挺厉害,进去头半年可能都在整理录音稿、核对术语库这种基础活,内核业务很难接触到,而且内部派系复杂。”
他看了眼宋堇深,“宁馥瑶心性单纯,专业上肯下功夫,但那些弯弯绕绕,估计不喜欢,也未必擅长。”
宋堇深静静听着,用钢笔轻轻划了一道横线。
他一家家点评过去,结合自己教育系统里的人脉和信息渠道,补充了不少光看表面资料看不到的东西。
两人就这样,一个凭借商业历练出的精准眼光和对宁馥瑶性格的了解,一个靠着体制内浸淫得来的信息和人脉洞察,将s市排得上号的翻译相关机构几乎筛了个遍。
咖啡续了两次,烟灰缸里多了几个按灭的烟蒂。
“差不多了吧?”谢承泽伸了个懒腰,骨头节发出轻微的响声,“这几家,够她挑花眼了,每家都是多少人削尖脑袋想钻进去的。”
宋堇深将资料单独收拢,放在一边。
他的目光却并未从剩馀那厚厚一沓文档上移开,那是几家海外知名翻译院校和机构的简要介绍,包括汉斯教授所在的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相关项目,助理也一并整理了进来,附在最后。
谢承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梢动了动:“怎么,连国外的也看了?真打算放她出去?”
他语气里带上了点试探,“这可不象你,舍得?”
宋堇深沉默了。
过了许久,久到谢承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才听到他说:“如果她想去,我会陪她去。”
他向后靠进椅背,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纸张:“她现在是想来s市,可以后呢,但无论她以后想去哪里,我都要确保,她走的那条路上,最好的资源是向她敞开的,最高的平台是触手可及的。”
“你真是……”谢承泽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语气说不出是感慨还是别的什么,“算了,你心里有数就行,需要我跟这几家打招呼的,尽管说。”
他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可你也别绷得太紧,什么都想在前头,她才多大,未来变量多着呢,你这提前量,打得跟发射火箭似的。”
接下来的几天,宋堇深开始不动声色地打点着关系。
每一桩,都做得水到渠成,不着痕迹。
他要的是她凭实力也能进去,但进去之后,能得到更公正的机会,少走些无谓的弯路。
这些事,他都没有告诉宁馥瑶。
她只需要在实习的时候,从他挑好的这几个机构选一个自己喜欢的,让她按照正常流程去投递简历,参加考核。
然后,她会发现,一切似乎都格外顺利,
她心仪的机构向她敞开了大门,里面的前辈对她格外耐心,给她的任务既有挑战性又恰好在她能力提升的临界点上。
她会以为是自己足够努力,运气也好。
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