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后两人坐在摇篮椅里。
海风带着咸湿的凉意,拂过皮肤,很是舒爽。
露台边缘的防风灯已经亮起,暖黄的光晕在渐浓的夜色中亮着。
宁馥瑶用小银勺挖着慕斯,冰冰凉凉,椰香浓郁。
她忽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想看海吗?”
宋堇深:“你不是说,从小在内陆长大,想看真正的大海吗。”
“这是一方面。”宁馥瑶点点头,勺子在盘子边缘轻轻磕碰,“还有我爸爸是海员。”
“远洋货轮的那种,一出海就是大半年,甚至更久。”
宁馥瑶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融进风声里,
“所以从小,家里就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他只有过年时候才回来,有时候连过年都赶不上。”
宁馥瑶吸吸鼻子,接着说。
“小时候,其实我不太理解,为什么别的小朋友爸爸每天下班回家,我的爸爸只存在于电话里。
而且每次他回来的时候,我想亲近,又觉得生疏,连爸爸都喊不出口。
我妈妈她是老师,也特别忙,但对我该有的都有,可是我能感觉出来,她的精力被分成了很多很多份。
所以我自己按时起床吃饭写作业,尽量不给她添任何麻烦,好象这样,就能弥补一点爸爸不在家的空缺,就能让她少操一点心。”
她说完,长长地舒了口气,象是终于把一件搁在心里许久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捧出来给人看。
宋堇深听她说完后,心里酸的发胀。
宁馥瑶看向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弯了弯嘴角:“是不是挺没意思的童年?”
宋堇深伸手,轻轻落在她的发顶,揉了揉。
“没有,相反你很贴心,能体会到他们的不易。”
听他这么说,宁馥瑶鼻子莫名有点酸,连忙低下头,又挖了一大口蛋糕塞进嘴里,含糊道:“也没什么了,都过去了。”
“那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呢?”
宋堇深想了想:“我是家里这一辈的独苗,所以从小被惯坏了,上天入地,没有不敢干的,也没有干不成的,闯祸挨打都是常有的事情。”
宁馥瑶想象着他小男孩形象,觉得有点可爱,忍不住笑了:“那你小时候肯定很让人头疼。”
“何止头疼,到了高中,更管不住了,拉帮结派,打架斗殴,不过那时候还知道分寸,没闹出大事。
家里一看不行,大学就把我送出去了,美其名曰深造,其实就是想让我离远点,换个环境,也省得在国内惹是生非。”
宋堇深陷入回忆。
“去了国外,就更没人能束缚我了,闲得发慌,就开始折腾,学人家玩投资,炒货币,弄基金。
起初就是弄着玩,投点零花钱,没想到一来二去,还真弄出了点名堂,雪球越滚越大。”
宁馥瑶听得入神:“好厉害,那时候你多大啊?”
“二十岁,那时候钱多了,就惹人眼,当地盘踞多年的一个帮派,觉得我们这群毛头小子抢了他们的财路,开始是找人传话,想合作,其实就是交保护费,让他们抽成,我没理。”
“后来呢?”宁馥瑶不自觉地抓紧了手里的勺子。
“一开始是警告,使绊子,我那时候年轻气盛,加之确实赚了些钱,身边也聚了些人,没太当回事。
朋友劝我,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别人的地盘,收敛点,破财消灾。”
宋堇深扯了扯嘴角,那笑意没什么温度,“我听了,忍了几次。”
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可有些人,你退一步,他觉得你怕了,反而得寸进尺。”他抬眼,
“后来,他们开始动我身边的人,弄些下三滥的手段。”
宁馥瑶听得心惊肉跳:“不找外援吗?”
宋堇深摇头:“那种背景的帮派,作用有限,而且我那时候年轻气盛,觉得报警是怂包干的事情。”
“那你最后怎么处理的?”
宋堇深问:“你要听实话?”
宁馥瑶用力点了点头。
“我给爷爷打了电话,他当年有些关系,路子广,给我弄了点防身的东西。”
宁馥瑶倒抽一口凉气:“是我想的那个吗?”
“是的,你别怕。”宋堇深看着她瞬间变色的脸,语气缓和了些。
“你爷爷他就这么给你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宋堇深:“恩,他嘴上骂我惹是生非,但真出了事,比谁都着急,我妈后来知道了,差点没气晕过去,骂我爷爷老糊涂。”
“那后来呢,你就回国了?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宋堇深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大海:“在国外野够了,也惹了不少事,家里发话,再不回来就断我粮草。
想想也没意思,就收拾摊子回来了,进了自家公司,从最底层做起,被我爸轮番捶打,踩过坑,吃过亏,慢慢收了心性。”
他说得简洁,但宁馥瑶能猜到那绝不是一段轻松的经历。
“所以。”宁馥瑶总结道,“你小时候是被惯坏的小魔王,长大了是出去兴风作浪的混世魔王,最后被家里抓回来改造成现在这样的大魔王。”
宋堇深被她这个说法逗得眉梢微扬,转回头看她:“大魔王?”
“对啊。”宁馥瑶理直气壮。
宋堇深低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那你还跟着大魔王跑这么远?”
她没躲,傲娇的转头:“那怎么办,上了贼船了呗。”
宋堇深捏着她脸蛋转过来,“你别怕我,我现在学乖了不少。”
“我不怕。”宁馥瑶用指尖虚虚点了点他的纹身,“这个也是在国外弄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