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头痛像无数钢针扎进脑海，把陈暮从昏厥中硬生生拽醒。他猛地睁眼，大口喘气，冷汗已经浸透破烂的衣衫。意识一回转，右腿那熟悉的剧痛就再度袭来——但好像，减轻了一点？
他试着动了动伤腿，依旧痛得钻心，骨头明显错位，但之前那种灼热肿胀、快要炸开的感觉，竟然消退了一些。
“怎么回事？”他咬着牙低语，目光下意识扫向旁边。
月光透过焦黑的树枝零零散散落下来。
就在他身旁一米多远，蹲坐着一只小小的身影——是那只小焰尾犬。
但它完全变了样。
原本奄奄一息、前肢扭曲的小家伙，现在四肢稳稳撑地，身姿警觉，肌肉线条隐约可见。
整个体型好像也结实了一圈。
最显眼的是它尾巴尖上那一撮橘红色的毛，此刻明亮得像盏小灯，在昏暗中微微跳动。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的属性面板自动弹出：
【技能：小火球（lv0）；撕咬 (lv1)】
【亲密度：20（警惕减轻，开始产生微弱信任)】
“升级了……”陈暮恍然大悟。
是它升级时反哺过来的那点灵力救了他。虽然微弱，但恰好缓解了他濒临崩溃的身体，让他提前醒了过来。
小焰尾犬察觉到动静，猛地回头。
赤红色的眼睛死死盯住陈暮，眼神复杂：戒备、不甘，还有一丝挣扎。
它没叫，也没靠近，就只是盯着他，尾巴上的火焰轻轻晃动。
陈暮心里清楚，它恨他。
是他砸伤了它，强行签订了契约，剥夺了它的自由。
但也是他炼出丹药，救了它的命。
这份关系，从一开始就充满矛盾。
“呜——嗷——”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悠长凶戾的兽吼，紧接着几声嘶吼接连响起，古林的夜晚开始苏醒了。
陈暮心头一紧。
这岩石凹陷根本不算隐蔽，晚上待在这就是等死。
必须离开！
他咬紧牙关，抓起手边的粗树枝撑起身子，每动一下右腿都疼得眼前发黑。
他集中意念，向小焰尾犬传去一个清晰的念头：
“找安全的地方过夜！危险！”
小焰尾犬身体一僵，眼中闪过疑惑，但很快被警觉取代。
它回头看了看陈暮艰难的样子，又听听远处越来越近的兽吼，终于低呜一声，转身朝一个方向小心走去。
它走得很慢，时不时停下回头，确认陈暮跟得上。
偶尔还会竖起耳朵嗅嗅空气，避开明显有危险气息的方向。
陈暮拖着伤腿，拄着树枝，一步一步艰难地跟着。
冷汗从他额角不断滑落。
幸运的是，一路没遇到妖兽。
或许是因为还在外围，也可能是天色还没完全黑透。
终于，小焰尾犬在一面陡峭的黑曜石断崖下停住。
它扒开一丛枯藤，后面露出一个狭窄的洞口。
它先钻了进去，陈暮也跟着爬进去。
洞内比想象中宽，能容下十几只小焰尾犬。
空气里混杂着硫磺味、尘土和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借着洞口漏进的光和小家伙尾巴上的火焰，陈暮看清了洞内的景象：
地上散落着焦黑断裂的骨头，有些明显是被啃过的；角落堆着破烂的兽皮，毛发和小焰尾很像；洞壁上有几道深深的爪痕，带着焦黑，绝不是小家伙能留下的；地面还有大片干涸发黑的血迹。
最里面有一小块铺着干苔藓的地方，上面有几个小小的卧痕，旁边还有几根啃干净的细骨和早已腐烂的浆果。
小焰尾犬进洞后明显不安起来。
它一遍遍嗅着空气，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避开血迹和爪痕，焦躁地转了几圈，最后才蜷缩在那块铺着苔藓的小窝里，把下巴搁在爪子上，望向洞口。
眼神里是深深的孤独和恐惧。
陈暮靠在洞壁上，明白了。
这里曾是它的家。
有父母，有兄弟姐妹。
但从那些爪痕和血迹来看，它们都没能活下来。
只有这只小家伙侥幸逃脱，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那些烂浆果和细骨，就是它最后找到的食物。
然后，它就遇到了从天而降的他。
陈暮叹了口气。
他自己是穿越来的倒霉蛋，它是全家死光的幸存者，现在被一道契约绑在一起，在这片古林里挣扎求存。
就在这时，肚子里传来一阵强烈的绞痛。
饥饿感涌了上来，比之前更凶。
他艰难地翻出原身留下的那块黑麦面包，刚掰开，浓郁的麦香就飘了出来。
一直警惕的小焰尾犬瞬间扭过头，鼻子用力吸着气，眼睛死死盯住面包，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尾巴上的火苗窜高了一点。
陈暮看着它瘦小的身子，没犹豫，掰下大约三分之一，低声说：“喏，给你的。”
他把面包丢过去。
面包滚到小家伙面前。
它猛地向后一缩，警惕地盯着食物，又看看陈暮，迟迟不动。
饥饿最终战胜了戒备。
它小心地凑近，嗅了又嗅，舔了一下，然后立刻啃咬起来。
咔哒咔哒的声音在洞里回响。
它吃得很急，边吃边从喉咙里发出低呜，像在警告陈暮别抢。
陈暮自己也咬了一口面包，硬得硌牙，味道粗糙，但他还是慢慢咀嚼咽下。
胃里终于有了点东西，暂时压住了饥饿。
一小块面包很快吃完。
小焰尾犬舔干净嘴爪，又抬头看向陈暮的背包，眼里渴望更明显。
陈暮摇摇头，“没了，就这些。”
他收起剩下的面包，靠着洞壁闭上眼。
他必须休息，尽快恢复一点体力——无论是治伤，还是找吃的，都得靠力气。
小焰尾犬低低呜咽一声，没再坚持，重新蜷回窝里。
但这一次，它没只盯着洞口，目光也在陈暮身上停留了片刻。
洞外兽吼起伏，风声呜咽。
洞内一片寂静，一人一犬在阴影里依偎着度过第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