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当然不知道,在自己金屋藏娇,把师妹藏在家里的那一段时间里。苏恩曦其实也住在他们家正对面的楼上。
每天晚上路明非和夏弥互相切磋的时候,用望远镜通过窗帘缝在对面偷窥的苏恩曦,都把那些切磋的技巧给仔细记录了下来。转变成了纸上谈兵的理论知识。
而如今苏恩曦又把这些理论知识,事无巨细的教授给了零。所以路明非才会感觉,零手上的动作会这么熟悉。
纸上学来终觉浅。零手上略显青涩的动作,说明这种事情只有多学多做,才能更加熟练。
只是零心里却有些不理解。明明她已经把薯片教给自己的动作,都已经使用上了。可是面前的男生还是背对着她,无动于衷。
薯片不是说过,只要自己这样做,路明非就会自己按捺不住了么?
到底是自己的手法太生疏、还是薯片交给自己的动作没有用,亦或者是路明非其实已经睡着了?
零的额头轻轻抵着路明非的后背,尤豫了一下之后,手上停下继续抚摸胸膛的动作,顺着男生瘦削有型的肌肉线条慢慢下滑。决定使出薯片教给自己的最后一招。
刚游曳到小腹深处,纤细的手腕就被忽然握住了,阻止了她想要继续下探和把握的动作。
零愣了一下,然后就看见面前的男生终于转身过来,开口说道,表情有些龇牙咧嘴:“等一下,零————”
握住零手腕的当然是路明非了。废话,要是他再不抓住零的手的话,零的小手恐怕就要抓住他了。
至于抓住哪里————还能是哪里?
事情发展到这里,路明非当然知道了,零并不是把自己当成玩偶抱着自己睡觉了。
他设想过好几种可能性,觉得零可能是和绘梨衣一样有抱着玩偶睡觉的习惯。
当然也知道零喜欢自己的可能性。想过零可能是跟亚纪一样,想从身后抱住自己撒娇告白什么的。
却唯独没有想过零从背后抱住自己的原因,居然是跟师妹一样————馋他的身子?!
月光从窗外照拂进来,男孩和女孩四目相对。
有那么一瞬间,路明非心里忽然有些恍惚,觉得是不是自己搞错了。可能零其实真的只是和绘梨衣一样,把自己当成是玩偶了?
毕竟眼前女孩的俏脸是那么的清冷干净,精致漂亮的脸蛋象是冰雕出来的一般,透着一股淡淡的疏冷。
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路明非很难想象,她居然会和那只色欲之龙王对自己有一样的想法,做出了一样的行为。
只是下一刻,路明非少有的从零那双冷俏的眼眸里,捕捉到了一丝慌乱心虚的情绪。就象是刚做完恶作剧的孩子被人抓住了现场。
这让路明非确认了,自己没有搞错————零刚才是真的在馋他身子!
他都没有对零出手,零居然先对他出手了!
“我————”
零张口欲言,只是粉润的丹唇刚刚张开,就又噤了音。
她忽然意识到,薯片只教给了她该怎么“色诱”路明非。却没有告诉过她,面临这种突发情况该怎么处理。
路明非等了有一会几,都没有等到零继续说话。两个人只是这么面对面的看着彼此。氛围忽然有些沉默无声了起来。
其实不只是零,路明非应付这种情况也不是太有经验。
如果是别的女孩馋他身子,哪怕再漂亮,就是林绘绘、伊丽莎白、周璃、甚至是娲主。他也都一定会义正言辞的推开对方,加以厉声批评,以表示自己对自己女朋友们的忠贞不二!
只是现在面对的对象是零————他没办法做到冷酷的推开零什么的,更做不到对零厉声说话什么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路明非才开口笑着说道:“我可不是零你的抱枕啊。
,零眨了眨眼睛:“————啊?”
“零你是有抱着抱枕睡觉的习惯吧?”路明非笑着说,“绘梨衣也跟你一样,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她的小熊玩偶,不抱着就睡不着。你们女孩子好象都喜欢抱着毛绒玩偶睡觉呢。”
这是他对当前沉默的局面想到的解决办法。
对于刚才零的行为,他和零或许都心照不宣的,知道了那些动作蕴含的实际意思。
但是只要他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以为零把他当成抱枕了”,零再顺着他给出的台阶下去。那么这一切就还可以当成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然而令路明非有些意外的是,零却没有顺着他给出来的台阶下。
零只是一直看着他,表情清冷如平常,什么话都没有说。路明非却被这双干净剔透的眼睛盯的有些紧张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零才终于开口,轻轻吐出了一个字:“————不。”
“————什么?”路明非下意识愣愣的回答。
“我没有抱着抱枕睡觉的习惯。”
零摇了摇头,对上路明非的眼睛,然后象是随口说出一件小事般说道:“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象是雨打在屋顶上的沙沙声,那是夏日略显燥热的虫鸣在月夜下奏曲的馀韵。和少女轻描淡写却难以忽略的声音交和在一起,敲的路明非的心门砰砰作响。
诚实而言,路明非其实有想过这一瞬间的发生。很早以前就想过,早到甚至不是这一辈子的事情。他又不是傻子,说他一点都察觉不到零对自己比对其他人都要特别,那是假的。
如果说以前读高中的阶段,他的小组作业合作对象和学校晚会的舞伴都被陈雯雯和苏晓樯给承包了的话。
那么后来在卡塞尔学院的时候,有类似舞会的活动,会当他舞伴的就只有零、诺诺以及后来添加学生会舞蹈团的那个很崇拜他的漂亮西班牙女孩伊莎贝尔。其中零当然是和他搭伙最多的那个女生。
只是即便对零的告白有过预想,但是路明非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在这种突元的场景下突然收到零的告白。
路明非早就已经在紧张了,但是零却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路明非。就象是刚才表白的人不是她,而是路明非似的。
路明非喉头微动,意识到现在似乎该到自己回答的时刻了。
话说回来,情况的发展似乎也太神转折了一些。一开始明明只是想普普通通的睡个觉而已,结果莫明其妙的就陷入了眼前的告白局。
而且面对零突然的告白,他还没有办法敷衍过去。因为零的手都还环在他的腰上,连后退的空间都没有。
更何况————他也做不到对零敷衍。
月光照进零的眼瞳里,干净剔透。路明非呼吸声变得有些沉重起来,牙齿轻轻咬字,有什么话象是已经要呼之欲出。
零眨了眨眼睛,眼眸里闪过一抹从未见过的弧光。
“哐当—”一声。是门忽然被推开的声音。
路明非和零同时都愣了一下,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听到“哒哒”的脚步声急匆匆的响起,朝着他们这边过来。
两个人同时抬头,曼妙的身影在床前止步,轻俏的声音略有些焦急的开口说道:“明非,零,你们在房间么?————啊呀,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周璃有些惊讶的眨眼。路明非环顾自身,这才发现零原来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松开手,两个人依旧是抱在一起躺在床上的姿势。
因为刚才零的手上在他身上摩掌的缘故,他现在是一副衣衫不整的状态,清淅分明的腹肌从衣服下摆漏了出来。
而零的睡衣也是凌乱不堪,老肩巨滑的露出肩膀上的内衣吊带,连胸前衣领的纽扣都没有扣上,领口里少女的丘陵沟壑已经玲胧有形。
任何人看到他们现在春光乍泄的状态,大概都会认为他们即将要做那一档子事————
路明非连忙扯下衣摆盖住自己的腹部,避免自己走光更多。而零则是不慌不忙的把搂在路明非腰上的手收回来,跪坐在床上慢悠悠的整理自己的内衣吊带。
“你有什么事么?”先开口问的人是零。平时她的语气就有些冷冰冰的,现在更是有些不太愉快。
能愉快起来才怪了。她差一点就要听到路明非的回答了!结果却被突然闯进来的周璃给打断了。
只不过她还是马上问了周璃是不是有事情找他们。在三人组里,她执行任务的经验是最丰富的,可能比酒德麻衣的经验还要更加丰富一些。
她瞧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是将近凌晨两点了。这样的深夜,周璃如果没有急事的话,肯定不会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突然闯进他们的房间里。
而路明非也是立刻就意识到了,周璃可能是有什么急事,于是乎看向了对方。
然而周璃却并没有马上回答两人,目光依旧在房间里巡梭:“房间里只有你们两个人在么?恩曦呢?她不在吗?”
“她和我们没有睡在一间房间。”
零淡淡的开口回答,但是紧接着就象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皱起眉来:“她没有在自己的房间里吗?”
周璃看着零,缓缓摇头:“————没有。她的房间里没有人。”
路明非显然也有些惊讶。苏恩曦不在自己的房间里?这么大晚上的,她会去哪儿去?
总不能跟他昨天晚上一样,大半夜的跑出去看月亮吧?可昨天那也只是他应付零的借口而已,实际他昨天晚上是在苏恩曦的房间————
“所以到底是出什么事情了?”路明非问道。他对苏恩曦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担心,反而更关心周璃半夜来找他们的原因。
周璃的脸上显露出一抹尤豫,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
“本来是不想告诉你们的,免得你们担心————不过今天晚上过后,你们应该也会知道这件事情。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
她停顿了一下,正色开口说道:“————娲主遇刺了,就在不久之前。”
深夏,深夜。整个周园都还沉寂在黎明之前的最后一点夜色里,只有一处还亮着有些突兀的光。影影绰绰的人提着灯笼在巷弄之间往返,象是夜的影子。
周岫静静地坐在木椅上,闭着眼睛,手指间碾转着一枚钱币。那是和周璃在宴会上为路明非他们占下时相同的东周圆钱。正面是小篆书体的“安臧”,背面是“东周”。
中世纪的西方女巫为人占下往往需要很特别的占下器,一如水晶球和塔罗牌。但是华夏的下者不一样,他们只需要一枚最常见的钱币就能够为人测算天命。
钱币圆形的外轮廓代表“天”。
方形的内孔代表“地”。
而钱币本身作为人间流通之物,从一人之手转到另一人之手,代表“变易”;其固有的购买力代表“不易”;作为一般等价物,简化了物物交换的繁琐,代表“简易”;变易、不易、简易,暗合“人”的命运。
一枚钱币便集“天、地、人”三才于一身,这就是他们感应天地万物的规律的工具。
只是下者占下至少需要三枚钱币。而周岫的手指间只夹着一枚钱币,显然并非是在占下,更象是在随手柄玩着什么东西。
娲主遇刺,混乱不堪。从来到周家祖庙开始,周岫的手指间就一直把玩着这枚钱币,一言未发。
有人轻轻地敲门,周璃起身去开门。拧开门把手的瞬间,灯笼的灯光照了进来。周家姐弟提着灯笼走进院内。
周岫终于睁开眼睛,声音苍老低沉:“怎么样?”
周敏瑶摇了摇头:“潇桐小姐没有明说娲主她的身体有没有大碍,只说如果娲主醒过来的话,会派人来通知我们的。”
周岫点头,又看向周敏皓:“他们呢?”
周敏皓回答:“璃姐已经去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