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原本热闹的氛围死寂下来,众人都不敢和阿普勒斯的视线产生交集。
仿佛身穿蓝色礼服的阿普勒斯,此刻化身为了一头恐怖而狰狞的恶兽,正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吞吐骇人的血腥气,要把在场众人都生吞下去,嚼得满嘴血水四溅。
“诸位怎么不说话,是看不起我这个凯莱特人吗?”阿普勒斯收敛起了笑容。
他的眉角下压,眼中略微的笑意也消失不见,原本温和的神色全然转变成了一种刺骨的寒冷。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此刻竟然全都噤声。
这一刻仿佛阿普勒斯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原本是宴会举办者的温斯顿子爵也全然成了陪衬。
“这些家伙。”阿普勒斯心中冷笑。
贵族圈子里的肮脏心思他就算不能全数知晓,但也能猜得个七七八八。
自古财帛动人心,眼下卡特兰纳领地控扼住了南北商路沟通的要道,其中往来的利益旁人怎会不心动。
阿普勒斯自忖即便是自己站在这些贵族的立场,也绝对会垂涎三尺,乃至于动用一切卑劣肮脏的手段来谋夺这里面的好处。
如果得不到,阿普勒斯也会将之彻底毁掉。
他就是这样心思深沉的家伙,他也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旁人的心思。
所以当听闻温斯顿子爵要开这场宴会招待诸位贵族的时候,阿普勒斯就必须到了。
“我是一个很好说的人,之前大家可能不认识我,对我有诸多的误解,但这些都没关系,今天大家既然同我会面相识,我相信大家一定能和我成为朋友。”阿普勒斯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侍者手中的酒水,淡淡的品了一口。
酒液恰恰好的润了他的嘴唇,他盯着众人,“你说是吧,温斯顿子爵大人。”
“既然阿普勒斯阁下都如此说了,我还能有什么话讲呢?”温斯顿子爵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情绪,开口道。
耻辱,无比的耻辱。
阿普勒斯如此做就是要赤裸裸的羞辱温斯顿子爵。
暴力永远是权力的基石,其馀的种种制度构建、思想教育乃至传承文化,都统统创建在这个基础之上。
温斯顿子爵的做法没有问题,利益交换,联手做局,这也是贵族们处理事务的常规方法。
“但就凭你们,也配给我做局?”阿普勒斯心中冷笑。
他并非自大,而是对此刻的局势有了清淅把握。
封建体制下,人身依附关系本就是不稳定而缺乏内核维持的,眼下这群人除了开宴会的时候能够混在一起外,别指望他们能够步调一致地集中力量。
阿普勒斯看似要对付一群贵族,实际上只需要把挑头的压一压就行了。
《君主论》中有载,战胜一个中央集权的国家是困难的,打败一个封建制的国家是简单的,统治一个中央集权的国家是简单的,统治一个封建制的国家是困难的。
不外如是。
宴会很快就结束了。
即便阿普勒斯在送完礼物不久后就离开了宴会,全程只略微用酒水打湿了一下嘴唇,但经他这么一闹,宴会怎么还开得下去。
一位位贵族在阿普勒斯离开后,纷纷和温斯顿子爵告辞后离开。
短短的功夫,宴会厅内就只剩下了温斯顿和阿克西尔两位子爵。
“混帐!”等到众人离开,宴会厅之内再无外人,温斯顿子爵这才爆发。
他一把摔碎了手中的水晶酒杯,即便地毯温厚柔软,水晶酒杯还是碎了一地,四散流淌的酒液更是把本就猩红的地毯染得更加红艳如血。
“那个蛮子是欺我不敢和他动手吗?!”
无疑一切都搞砸了,面对阿普勒斯这种以赤裸裸的方式展示武力的做法,温斯顿子爵感到了一阵憋闷。
他接受了这么多年的教育,都是在贵族的规矩之内,依照各自的等级,来行事筹谋。
可阿普勒斯这样的人,虽然有着贵族的身份,但行事起来全无贵族的规矩和顾忌。
今天就不顾贵族体面的公开搅了温斯顿的酒宴,之后还了得?
面对这样不讲规矩的人,温斯顿子爵又气愤又无力。
“温斯顿大人,您先消消气,何必和那个蛮子计较呢。”阿克西尔在一旁劝道。
在阿克西尔看来,温斯顿子爵无论是在筹谋、处事方面都做得无可挑剔,而且在贵族间的规则之内很能拉拢人心,今天所做的一切也没有什么失误的地方。
他们唯一没能考虑到的地方就是阿普勒斯的武力,竟然如此之高。
“我们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处理这件事,温斯顿大人,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怎么愤怒也无济于事。”
温斯顿子爵深吸了好几口气,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恼怒。
“你说的对,我迟早有一天要把帐算回来。但眼下的事还是怎么把这次宴会的影响降到最低。”
温斯顿子爵这次宴会的目的,一是为了联合周边的贵族一起攫取卡特兰纳领地的利益,二是为了团结尽可能多的人,形成一个政治利益共同体,为继承人考核做好准备。
但经过阿普勒斯这么一搅合,不仅仅没能扩大温斯顿子爵在诸位贵族当中的的影响力,还当众出了一次丑。
好事变坏事,温斯顿子爵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降低这件事的影响。
随着这场宴会的结束,事情也开始起了变化。
原本打算围拢在温斯顿子爵周围的贵族们,开始了观望。
打着想要分润卡特兰纳领地利益的诸位贵族当中,也有不少人熄了心思。
豺狼们联合起来可以狩猎花豹,但绝对不可能拿下有着四百公斤体重的东北虎王。
即便再怎么贪婪成性的人,在见识过那颗新鲜的、鲜血淋漓的头颅后,也不会对阿普勒斯起什么歪心思了。
这对温斯顿子爵来说当然不算好事,他原本拉拢的一批人倒还好,虽然也有些人心浮动的意思,但总体上还是在他的控制中。
糟糕的是,本来已经同周边领地谈好的一些交易,却有不少人乘机狮子大开口,想要咬下更多的利益,临时变卦的绝不在少数。
至于什么公爵之子,抱歉,天高皇帝远,郁金香公爵可管不了这么远。
而且这本就在贵族游戏范围内,温斯顿子爵也不可能说什么。
他只能越发的对阿普勒斯怨愤起来,并且随着他的出血越多,这种情绪也会愈来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