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无非只有两个来源,一个是向外抢劫,一个是向内压榨,对于一个势力的发展尤其如此。
向外抢劫的风险是巨大的,每一次的主动劫掠,都是一次军事上的赌博。
而且即便是再怎么极端的势力,也要找一个发动战争的借口,做不到真的为了抢劫而抢劫。
即便能够保证一次抢劫成功,但也不能保证每一次都能够成功。
与此同时,向外掠夺,还会势力形象和名声造成十分恶劣的影响。
所以再怎么极端的国家,只要还有最基本的理智,也不会主动宣扬自己向外发动战争的行径。
当然,在阿普勒斯的记忆里有个意外,那就是某个流浪千年的民族所创建的政权,实在是很难把他们和正常人联系起来。
“阿西尔你记下,把我所有的支出砍掉三分之二。”
阿普勒斯毫不在意地砍掉了自己这个领主一大半的支出。
“领主大人这……”
在场的人都大惊失色,一个个张大了嘴,满脸的不可置信。
在阿普勒斯看来,这个世界的贵族每天所花费的钱财,简直是奢侈浪费到了一个骇人的地步。
别的不谈,单单拿穿衣来说,布料扎金线、穿银丝是最基本的。
一件用各种珍奇异兽的皮子毛羽做的上好的衣服耗费程度,更是要用银币作为最基本的单位。
而且几乎所有的贵族都是不洗衣服的。
没错,贵族是不用洗衣服的。
这不仅仅因为这个世界的贵族普遍不太爱干净的原因,更因为很多礼服、常服,贵族们都是只穿一次就会被丢掉的。
象是什么金丝衣,宝石衣,上等绸布做的衣服,更是洗都不能洗,你只要敢洗,它就敢坏给你看。
这些衣服只是好看,舒适性完全为零,基本都只能穿一次。
贵族们一边花重金购置订做华丽无比的衣裳,一边对它们弃之如敝履。
这既是大贵族们眩耀财富,用以彰显权威的手段,也是小贵族们为数不多相互攀比的乐趣。
从国王到最底层的骑士们,都是这样,各种花里胡哨、耗费颇巨的装饰实质上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只是单纯的好看罢了。
战争开始前,往往粮食和兵器都还不是最好卖的货物,最好卖的永远是各种颜色的布料和花里胡哨的羽毛。
而在这种奢靡铺张风气,也导致了贵族们财富被大量无意义的消耗掉了。
阿普勒斯对此就深恶痛绝。
对他来说,这些都是钱,都是白花花的银币,看着它们被花在了这些莫明其妙的地方,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就差扯着嗓子大喊“我的钱,都是我的钱”了。
阿普勒斯下的决定很简单,但阿西尔几人却傻了眼。
无他,这一点都不贵族!
在这个世界判断一个人是不是贵族,就只看他的生活细节就可以了。
什么,你说你要洗衣服?
什么,你说你吃饭不用催吐?
什么,你说你不养情妇?
只要你犯了以上三条的任意两条,那很好,直接可以判你为泥腿子,发配农庄为奴了。
换而言之,只要你洗衣服,吃饭不一边为了吃更多的东西一边催吐,又不养情妇,那你就不是贵族了。
无疑这个判断有些粗暴,但也确实很有效。
故而,阿普勒斯的决定,在阿西尔几人眼中,跟开除自己的贵族籍也没什么差别了。
阿普勒斯当然知道自己的下属们在想什么,但他对此却毫不在意。
“名声?这种名声除了挡我的路外,还有什么其他的作用吗?”
几人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我每天胡吃海塞,穿一件衣服丢一件衣服,像只花孔雀一样到处开屏,能够让我领地内的人口增长吗?
我养女人,玩情妇,真的能让别人畏惧,而不敢侵犯我的领地吗?”
众人沉默着,但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正如阿普勒斯所说,这种奢华的自欺欺人的把戏,看似有着各种各样的理由,但实质上只是一种病态的自我欺骗罢了。
“让人屈服者,唯刀与兵,使人敬仰者,唯道与义。所谓自助者,天必助之。
我不介意敌人畏惧我,我不在意他人是否崇奉我,我不厌恶有人敌视我。因为这正是我要走的道路,一条并不好走的道路。”
阿普勒斯的眼中好似有着太阳在燃烧,其中焕发出一种摄人的光彩。
他环视着在场的几人,声音铿锵而有力,宛如教堂之上被敲响的青铜钟音,能够撼动人的心苗。
阿西尔几人此刻被他身上的这种气质所撼动,一时间哑口无言,心情也不知做怎样的感想。
他们只是觉得眼前的子爵大人光彩照人,使人一见心折。
“诸位,从现在开始,我带头缩减开支。我是领地的主人,你们就是我的臂膀。我们要做的不是简简单单的在边地苦熬岁月。”
他站了起来,推开了书房的窗户。
世界一片银装素裹,白雪皑皑,天地间浑然一色,但仿佛也让人的视线得以无限的延展开去。
阿普勒斯似乎能够看到这世上的一切的一切,北地、南疆,无限丰饶的土地,数之不尽的财富,以及——第三帝国那往日馀晖下那绝顶地权力。
他胸中激荡着的是想要征服世界的豪情。
“你们看,这是多好的雪,天地间都是一种颜色,规律、齐整。我喜欢冬天,因为冬天只有一种颜色,万物归一,而现在,大陆上的颜色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
阿普勒斯的手指指着窗外的世界。
“北边的凯莱特人,南方的洛伦人,大陆西南角的西比利亚诸邦国,还有阿尔法王国,不过是第三帝国落日下馀晖的最后剪影。
还有岛上的矮人,更南边的精灵族,北方的兽人……
敌人是如此之多,世界是如此之大……”
几人仿佛都顺着阿普勒斯的手看到了大陆各处的一切人和物。
他们的情绪此刻都被阿普勒斯调动了起来,此刻一个个双眼里都闪铄着激动的光。
“世界太大了,人的一生又实在短暂,与其考虑什么一时虚幻的名声,不如和我一起创建那伟大的功业——再次统一整片大陆!”
“愿为子爵大人效死!”
他们声音铿锵,如同钢铁。
人只有树立伟大的目标,才能创建起伟大的功业,而连狂想都未曾有过的人,只能说实在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