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人走入大厅内,原本大厅内的行商们却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
显然来到这里商队并不算少数,而且即便是陌生的面孔也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我们是新来到这里的商队,希望在这里找几个房间住。”阿西尔走到了记帐台前,掏出了一个小袋子放到了桌上。
“您也是到北方做生意的吗?”站在店内一旁的伙计收下袋子,仔细数了数后,热情的招待了阿普勒斯一行人。
他一边带着阿普勒斯走上楼,一边侃侃而谈。
“您真是来对了地方。”他对着衣着最为整洁的阿普勒斯笑着说道:“最近可有不少商人来到我们这里,再来晚点可能连我们这里都没有房间了。
到时候可能要去到阿尔法王国的领地里去了,这也就算到另一个国家去了。”
“大概吧,能仔细说说吗?”阿普勒斯一边观察着这处招待行商们的处所,一边向上走着。
这栋建筑内有三层,不仅仅一楼的大厅内肮脏不堪,楼梯间也是老旧失修,踩踏上去,酸涩的吱呀声放到半夜肯定象是鬼叫一样。
“您也知道的也知道的,最近生意多。”年轻人有着满头的金发,但却不是典型洛伦人那样的绿色瞳孔,而是一双蓝瞳,脸上满是雀斑,但一笑起来也不惹人讨厌。
“北边不知道怎么的,逃难过来了一批邦国的人,老实说我还是第一次见那么多凯莱特人南下的,当然,这并不是说您。”
年轻人显然注意到了阿普勒斯一头的红发,和那标志性的蓝色瞳孔。
这是凯莱特人的最典型特征。
“我并不在意这些,您可以继续说,我们毕竟初来乍到,有些事情还是向您这样的本地人了解的清楚些。”
“不瞒您说,我叫凯南德,我的父亲也是凯莱特人,所以见到您也觉得特别亲切,可惜我没继承到我父亲的漂亮红发,对了我的父亲就是这里的一名骑士。”
凯南德显然对他的骑士父亲很自豪,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身前的门,他们此时已经来到了三楼。
三楼似乎只有一间房间,阿普勒斯仔细打量了房间一眼,里面很宽敞,堆着一些杂物,还有几张床架子。
“这里唯一的房间就只有这间了,虽然还有地下室,但太潮湿了,就请客人们将就几天吧。”
阿普勒斯对房间没有太多的要求,他点了点头,“我看大厅里没有位置了,就请你带一些食物到我们的房间来。”
阿西尔又掏出了一些钱,想要交给凯南德,但凯南德却摆了摆手。
“你们刚才给的钱已经够了,除了房租外,还有剩馀,饭钱就从这里面扣就行了,后面如果还需要付费的话我再来找你们要就好了。”
阿普勒斯笑着点了点头。
寒喧了一会,阿普勒斯等到凯南德走下楼梯口,直到从三楼的房间门口在看不到凯南德的身影后,才走进了房间。
屋内剩下的二十多人已经开始了打扫卫生。
“大人,我们要……”看到阿普勒斯走进了房间,谢利拜尔刚想要说些什么,阿普勒斯就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等到他们都停下了动作,他这才沿着墙边粘贴了自己的耳朵,仔细地用手指敲打起来。
一边敲打一边移动自己的位置。
墙体的声音反馈很牢实,没有什么暗格。
确认完墙壁后,他又俯下身,仔细检查起地板来。
地板上木材的纹路彼此交错重叠,一道道划痕都很老旧,没什么太新鲜的痕迹。
这就意味着,至少近期内没什么人撬动地板,而且每块地板都咬合的相当紧实。
阿普勒斯又望向了屋顶。
因为是位处于第三层,人字形的屋顶几乎就是天花板,所以可以直接看到并没有什么设置机关的空间。
见到子爵大人的动作,没等阿普勒斯吩咐,谢利拜尔就搬来了杂物堆里面的一把椅子。
阿普勒斯脚踩在了椅子上,本就高达189公分的身高再加之一把椅子的高度,此刻视野几乎并行于最高的屋顶处。
“没有暗格,没有孔道。”
再三确认后,阿普勒斯轻盈地跳下了椅子。
“管事大人,看起来这家并不是黑店。”阿西尔看到阿普勒斯的动作后,也跟着检查了一遍,的确没有发现什么机关。
“这几天晚上,你和谢利拜尔带人轮流守夜。”对于阿西尔的话,阿普勒斯不置可否,“尽管这家店不是黑店,但也不能放松警剔,以后也要按这个形式来。”
谨慎小心是人生存在这个世界的最基本要求,对于这方面再怎么复杂的操作阿普勒斯都不会嫌弃麻烦。
尽管凯南德的善意不似作假,但小心无大错。
“另外。”他沉吟了一下,“等会吃过午饭后,留下五个人看住房间,剩下的人跟着我去领地四处看一下。”
午饭很快就被凯南德送了上来,阿普勒斯和众人吃过简单吃过饭后就开始了行动。
商人来领地做生意,一来就是和领主直接交易,多以贩卖奢侈品为主。
这个世界里商人地位普遍不高,一般都是大商人才能有这样和贵族直接交易的机会。
小的商人大多都是和领地里的各个下级管理人员沟通。
但现在的卡特兰纳领的领主老爷阿普勒斯子爵阁下,就扮演着一位商人,所以当然不能自己和自己交易。
这也给他向下打听消息的机会。
而事实也没让阿普勒斯失望。
“什么,提前一个月收粮?”阿普勒斯看着眼前的老杰克,感觉找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又或者找到了杀人的理由。
强龙不压地头蛇是没错,但不代表着强龙不可以杀人立威。
对于阿普勒斯来说他此刻最想听到的就是这样的消息。
“是啊。”老杰克叹了一口气,“听说是最近的领主要来了,这些人要平帐。”
阿普勒斯的脸色有些古怪,“平帐是这么平的吗?”
在他的印象里,平帐的方法无非就是那么几种。
一种就是真的切切实实的把帐追回来,当然这样做的难度也最高。
另一种就是诸如什么火龙烧仓,要么就是推出一两个小小的负责人之类的,来个背后七枪畏罪自杀。
但眼下这种只是把明面上的帐面弄好看一点的,阿普勒斯也是第一次见。
显然这也是这个世界独特的政治体制所产生的必然结果。
和传统的中央帝制国家不同,封建制下的管理体系可谓是基层拥有极大的权力。
在中央帝制国家造反,但凡是杀了地方官员,就必然会遭到中央朝廷的打压。
因为地方官员的权威是由专制皇帝赋予的,杀官造反,也等同于直接挑战中央的权威。
这也是为什么中央帝制集权社会为什么大都过不了三百年的原因之一,因为一切地方的矛盾到最后都会演变成中央和地方之间的矛盾。
而封建制度的下的国家就属于一种,地方与中央的分离状态,你效忠你的领主和国王没什么关系,你反对你的领主和国王也没什么关系。
地方上的矛盾,不会轻易发展成全国性的矛盾。
这样就导致了一个问题,在古代社会为了维持中央集权,不可避免地导致统治成本的急剧升高,在这样的情况下,维持帝国内的稳定就成为了最重要的事情。
地方的官员为了得到皇帝的赏识,从而进入中央政府,也会努力表演出一幅可靠干练的模样,努力处理地方矛盾,争取不让矛盾出现在皇帝面前。
但传统帝制统治系统的自我纠错能力极低,不可能没有地方矛盾,也不可能每个官僚都是能员干吏。
而掩盖错误的成本往往就是要比解决错误低得多。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由于皇帝无法实时了解到基层情况,官员们就有了大胆的平帐手段。
即有了一般意义的火龙烧仓。
但这在封建制下就几乎行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