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巡山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可是半个官身,能跟巡山司搭上关系的!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看来这西山脚下,往后怕是李家坳要拔头筹了————”有人喃喃道,语气中再无质疑。
同样的议论,也在其他几个依靠西山狩猎为生的村落里蔓延。
黑水沟,村长听着族人的汇报,敲着旱烟杆,沉默良久,才吐出一口浓烟。
“李家坳————这是要起势了啊。告诉村里的小子们,以后进山,尽量避开李家坳猎场的范围,莫要起了冲突。”
石涧村,几个与李宏同期在镇远武馆习武的年轻人聚在一起,语气酸涩又无奈。
“李宏那小子,当初在武馆也就跟我们差不多,没想到他村里出了个更狠的————李敢,这名字以前都没听过,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
“听山堂会传出的消息,说是在山里吃了株宝药,又和巡山司的人一起杀了那头为祸多年的老山君。”
“杀了山君?我的天————那立他做猎头,祭告山灵,岂不是理所应当?”
李敢的实力、以及巡山司隐隐透露出的态度,都让周边村落意识到,李家坳这个沉寂多年的小村子,因为一个人的出现,重新崛起。
而这场祭山大典,便是其正式宣告。
其实不止在周边村落,连青浦镇上也有了些风声。
这日午后,镇上的“迎客来”茶楼里,几个闲散的帮工和走街串巷的货郎正聚在一起喝茶闲聊。
“听说了么?西山里头,那个叫李家坳的村子,过两日要搞什么祭山大典,立猎头。”一个穿着短褂的汉子呷了口粗茶,啧啧说道。
“祭山?这年头还兴这个?”
旁边一个货郎挑了挑眉,有些不以为意,“山里村子穷讲究多,立个猎头还要祭山神?”
“嘿,这你可就不懂了。”
短褂汉子放下茶碗,来了精神。
“这回可不一样,听说他们要立的那个猎头,叫李敢,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他左右看看,压低了些声音,带着几分神秘道。
“年前大雪封山,上林村闹狼灾,就是这人,单枪匹马赶过去,一个人一把刀,坐在村口,硬是把几十头饿狼给杀退了,里头还有成了精的冰晶狼。”
“真的假的?”
货郎瞪大了眼睛,有些不信,“一个人?杀退几十头狼?还带精怪?吹牛吧i
“”
“千真万确。”
旁边一个常往西山各村跑腿的脚夫插嘴道。
“我有个远房亲戚就在上林村,他亲眼所见,说那人往那儿一坐,跟座山似的,狼都不敢上前,后来更是箭无虚发,几箭就射死了领头的狼妖,威风得很。”
茶楼里其他茶客也被这话题吸引,纷纷侧耳倾听。
脚夫见众人感兴趣,说得更起劲了。
“这还不算完呢,听说前阵子西山深处那头成了气候、连山堂会都折了不少人手的老虎王,就是被他给宰了的。”
“嘶————杀了山君?”这下连最初不信的货郎也倒吸一口凉气。
“没错,我小舅子就在巡山司当差!”
山堂会在清平县可是凶名赫赫,连他们都奈何不了的老虎,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猎户杀了?
“难怪要祭山立猎头————这是有了大本事啊。”有人恍然道。
这一下,茶楼里彻底炸开了锅。
杀狼妖、诛山君、得巡山司青睐————这一桩桩一件件,由不得他们不信。
“乖乖。”
“祭山大典什么时候?在哪儿办?”
“就在李家坳,后天,听说场面不小。”
“那得去看看热闹,这等人物,见识见识也好。”
“同去同去!”
不少人开始打听前往李家坳的路,准备在那祭山大典之日,去亲眼瞧瞧这位传闻中如同山神爷下凡般的李猎头,究竟是怎生模样。
四百里烟波荡深处,漕口帮总舵的气氛却是一片凝重。
弥漫着鱼腥的大厅内。
一个面容阴、身着锦缎长衫的中年男子正负手而立,听着下方一名小头目的战战兢兢的汇报。
此人正是漕口帮的二当家,人称“翻云蛟”的云九。
“二爷,三爷他————带着一队兄弟去了沉棺湾,说是要用春日青”引那老鼋,已经五天没有消息传回了。”
“我们派人去寻,只在湾口找到了几条空船,上面有打斗的痕迹,还有————
血迹。”
小头目声音发颤,头几乎埋到了胸口。
云九没有立刻发作,手指轻轻敲打着座椅扶手上镶崁的一颗鱼目石,眼神冰冷。
仇涛是帮里的得力干将,虽性子莽撞,但一身水下功夫和骨关初期的实力是做不得假的。
在水下,寻常骨关大成都留不下他。
带去的人手也都是帮中好手,怎么会悄无声息地折在沉棺湾?
“查。”
“五天时间,足够鱼虾把骨头啃干净了。给我查清楚,涛子出发前,都接触过什么人,有没有什么异常。”
漕口帮的势力在烟波荡盘根错节,全力发动之下,效率极高。
不过半日,新的消息便传了回来。
“二爷,查到了!”
一名负责情报的执事快步进来,躬身禀报。
“三爷出发前,曾命人在渡口大量采购春日青”,此事并未刻意隐瞒。”
“属下询问了渡口所有船家,有一个老船夫说,就在三爷去沉棺湾的前两天,他曾载过一个陌生的年轻汉子去沉棺湾方向,那人也是要去水汽最盛、有灵异之处,还在湾口下了船。”
“哦?”
云九眼中寒光一闪,“那船夫可还记得那人模样?”
“记得些大概,”
执事回忆着船夫的描述。
“说是个挺高大的后生,穿着普通猎装,背着个长条包袱,用布裹着看不清具体,话不多,但气度不象寻常人。哦对了,那老船夫还说,那人付钱很爽快,还多给了赏钱。”
“猎装,高大的后生?”云九眉头紧锁。
这描述太模糊,烟波荡来往的猎户、行人不少,符合这条件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就这些?”他语气森然。
那执事感受到压力,额头见汗,连忙补充。
“属下已让人带着那老船夫在渡口及各处水道辨认,暂时————暂时还没有发现相似之人。”
云九沉默了片刻,忽然冷冷一笑。
“好啊————真是好得很。”
“看来是有人盯上了沉棺湾的东西,胆子不小,主意都打到我们漕口帮头上了,还敢杀我们的人。”
他站起身,锦袍无风自动,一股属于骨关大成的强悍气息弥漫开来,让厅内众人呼吸都为之一室。
“继续查,加派人手,拿着那老船夫,给我把渡口、沿岸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过一遍!”
“同时放出风去,悬赏线索,但凡能提供那陌生猎户准确消息者,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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