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哥!!”赵小五面色骤变,嘶声惊呼。
那狼王看都没看被它撕碎的猎物,周身淡青色风旋再起,下一瞬已扑向对它威胁最大的玄衣女子,利爪直取她那白淅的脖颈。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
方才还在听那汉子训话,转瞬之间,人已惨死,而杀机已笼罩了另一位官爷。
“头儿!!”
另两名队员拼死前冲,却快不过那道银影。
玄衣女子显然也没料到这狼王速度如此骇人。
刚刚同伴的惨死让她心神一震,眼看那利爪已到面前,她只来得及将长剑拔出半寸。
猎户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能预见这如仙子般的官爷下一刻香消玉殒的景象。
“咻——!”
一道乌黑的箭影,撕裂了死亡氛围。
李敢不知何时已移动到侧翼,在那青黑流光中,锁定了狼王的眼框。
乌雕弓被他拉成了满月,搭上一根倒钩铁箭矢,弓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噗!”
箭矢射入了驭风狼王那只青灰色的邪眼。
箭尖入肉的闷响,在此刻听来如同仙乐。
“嗷呜——!!!”
驭风狼王发出一声痛嚎,扑向玄衣女子的势头猛地一滞,周身的淡青风旋瞬间紊乱,身躯因眼部传来的剧痛失去了平衡,狼狈地向前翻滚。
利爪在女子身前尺许的地面上划出深深的沟壑,溅起一片尘土。
这神来一箭,不仅重创了它,更是硬生生偏转了它必杀的轨迹
玄衣女子回过神来。
她美眸中寒芒爆射,杀意冲天。
“铮!”
手中长剑彻底出鞘,剑身瞬间蒙上一层姣洁清辉。
剑势起处,划出一道圆弧,一道清冷剑罡,掠过狼王脖颈。
“撕拉……”
狼王前冲的残躯又奔出几步,才猛地僵住。
它那硕大的狼头与身躯缓缓分离,切口平滑如镜,竟无多少鲜血喷出。
青灰色的瞳孔中光芒迅速黯淡,最终“砰”的一声,狼头落地,无头狼尸也轰然倒下。
血腥味在林中弥漫开来。
巡山司众人僵在原地,赵小五瘫软在地。
望着同袍的残躯,喉咙里发出嗬嗬抽气声,眼泪混着脸上的血污淌下。
“春哥,春哥……”
他猛地抬头,赤红双目,死死盯住李大山等猎户。
“都是你们,若不是为了救你们这些泥腿子,春哥怎么会分心,怎么会……”
他状若疯魔,竟“锵”的一声拔出腰刀。
刀尖直指离他最近的李福,竟真的用刀背拍下。
“小五!”另一名使刀盾的壮汉惊喝,却来不及阻拦。
李福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
“这……”
猎户们惊呼失色,李大山更是脸色剧变,想要阻拦已来不及。
李敢眼神一冷。
这人虽是含怒出手,但并未动用全力,更多是迁怒。
可这一刀若落实了,寻常猎户不死也残。
电光石火间,李敢不退反进,脚下《磐石桩》根基立定,腰间“破山”刀甚至未曾出鞘,只是连鞘向上猛地一撩。
“铛——!”
一声金铁交鸣的爆响炸开。
赵小五只觉一股大力从刀柄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
那柄精钢腰刀竟拿捏不住,脱手飞出,“夺”的一声钉入旁边树干,刀柄兀自嗡嗡震颤不已。
他整条右臂酸麻剧痛,几乎失去知觉,蹬蹬蹬连退三步,才勉强站稳,脸上满是惊骇。
他可是破了皮关的巡山司精锐。
虽未出全力,但含怒一击,竟被这貌不惊人的猎户,用未出鞘的刀,如此轻描淡写地击飞了兵器?
这猎户……什么来路?!
场中一片死寂。
连另外两名巡山司队员都忘了悲伤,愕然看着李敢。
李敢缓缓收势,一语不发,破山刀依旧挂在腰间。
“你……”赵小五又惊又怒,还想说什么。
“够了。”
玄衣女子看了过来,止住了欲要再上前的赵小五。
她走到赵小五身边,看了一眼他流血的手,又望向地上同袍的残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冰冷。
“收起你的脾气。我们这些人,穿上这身皮,哪个不是今日生,明日死?死了,是命,是本事不济,怨不得旁人。别在这里丢巡山司的脸。”
她话说得冷硬,可微微颤斗的指尖,暴露了内心的波澜。
那不只是悲伤,更是一种物伤其类的苍凉。
在这妖魔横行、精怪遍地的世道,他们这些守着山林最后一道防线的人,谁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她扫了一眼钉在树上的刀,最终目光落在李敢身上,复杂难明。
她认出了李敢,更认出了他脚边那头气息凶悍、体型魁悟的黑犬。
“你的狗……我记得它。”
上次见面,这猎犬虽神异,却远不似如今这般,气血旺盛,隐隐有妖气流转,竟已是半精怪层次。
更让她心惊的是李敢本人。
方才那电光石火间的一箭一刀,快、准、狠。
尤其是那一刀震飞赵小五兵器显露出的力量与控制,绝非普通猎户能有。
“你破了皮关?”她皱眉问道。
这才过去几日?
李敢收刀入鞘,拱手一礼,顺着对方的话道。
“回大人话,前几日在山中运气好,撞见一株赤红果子,闻着香,就吃了。没想到睡了一觉,力气大了不少,眼睛也好使了。”
玄衣女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并未完全释疑。
宝药易经伐髓不假,但能在短短数日内让人突破关窍,且根基如此扎实……这运气,未免太好了些。
不过她此刻心绪纷乱,同伴新丧,实在无心深究一个猎户的机缘。
她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语气缓和了些。
“宝药机缘,也是你的造化。”
“此地不宜久留,‘食香鬼魈’狡诈,其秽气能催生这等狼王,深处恐有更大凶险。你们速速带着收获下山,近期莫要再入黑风岭。”
“是,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多谢大人提醒。”
得了准信,一旁的李石连忙带着众猎户躬身道谢。
巡山司几人开始收敛同伴的尸骨,气氛悲怆。
李敢看了一眼那狼王的尸体,心中微动。
这狼王的生命内核,对老黑定然是大补。
玄衣女子似乎看出他的心思,淡淡道。
“此獠尸身蕴含秽气,寻常人沾染有害无益。你若想要,内脏可取走,算是谢你方才援手之谊。其馀部分,我们需带回司内处理。”
“谢大人。”
李敢也不客气,上前利落地剖开狼王胸膛,取出那颗狼心,想了想,又撬下几颗狼牙。
老黑凑过来,嗅到狼心的气息,眼中顿时冒出光芒。
“回去再吃。”
李敢低声安抚,将东西小心包好。
他又看了一眼那被称为“春哥”的汉子的残躯,心中亦有一丝凛然。
这世道,实力才是根本。
今日若非自己实力大进,又有巡山司恰好赶到,猎队恐怕凶多吉少。
李大山招呼惊魂未定的猎户们,抬起地上的猎物,不敢再有丝毫停留,沿着来路匆匆下山。
直到远离那片血腥之地,众人才敢稍稍放松。
李栓看着前方李敢背影,忍不住凑到李大山身边,压低声音,心有馀悸道。
“大山叔,敢子他,他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刚才那一刀巡山司的大人都……”
李大山看着侄儿的背影,眼中感慨,他摇了摇头。
“别问了,记住,敢子越强,对咱们李家坳,越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