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就要走吗？”张嫣问道。
秦阳点点头，笑道：“掐指一算，距离未央宫的收徒大典，已经很近了，若再不出发，恐怕就来不及了。”
张嫣点点头，果断道：“好，我这就跟祖父辞行。”说罢，她扭动款款腰肢，去寻张端之了。
半日之后，张嫣和秦阳化作两道流光，离开了北凛城，向着北方飞驰而去。
……
两人飞遁了约莫半日，下方已完全不见人烟。冰原上偶有雪白的妖兽身影掠过，远远感应到他们的气息便迅速逃离。
“按这个速度，再有两日便能抵达未央宫外围的‘冰风镇’。”张嫣看了看手中的简易地图——这是出发前张端之交给她的一份北地简图，“剑神前辈说，所有参加测试的修士，都会在那里聚集。”
秦阳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在远方天际线上隐约浮现的、如利剑般直插云霄的冰川轮廓。那里，就是未央宫所在的方向。
“张姑娘，”秦阳忽然开口，“此行凶险，有些事还需提前商议。”
张嫣转头看他：“你说。”
“首先是我们二人的身份。”秦阳放缓了速度，与张嫣保持平行，“按照剑神前辈和令尊的意思，我们需以兄妹相称，伪装成北地小家族的幸存者混入未央宫。但具体细节，还需完善。”
张嫣沉吟片刻：“我父亲准备了两个身份。青岚山杨家，三十年前因争夺一处小型灵石矿脉，被敌对家族所灭。杨家确实有一对兄妹当时外出游历逃过一劫，这些年不知所踪。年龄、修为都与我们伪装后的条件吻合。杨家当年的仇敌也已在十五年前被另一势力吞并，线索基本断绝。”
“青岚山杨家……”秦阳默默记下这个名字，“那我们便叫杨青、杨燕？”
“不。”张嫣摇头，“父亲建议，你用本名的谐音，叫‘杨清’。而我，则化名‘燕飞儿’——取自‘张嫣’的‘嫣’字谐音，也符合北地女子常见的名字。我们不是亲兄妹，而是表亲。这样在某些细节上若有出入，也好解释。”
秦阳眼中闪过赞许：“令尊考虑得周全。那么，我们的身世如何？”
“青岚山杨家覆灭时，你我皆年幼，被各自父母托付给一位忠心老仆带走。老仆带着我们隐姓埋名，在北方各城流浪，靠做些杂活维持生计。三年前老仆寿终，我们便成了真正的孤身散修。因听闻未央宫收徒大典，特来碰碰运气，希望能得大派庇护，将来有朝一日为家族复仇。”张嫣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娓娓道来。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个故事里，我们相依为命多年，感情深厚，但又保持着兄妹间的分寸。最重要的是——我们对外界大事知晓不多，一心只想修炼报仇。”
秦阳仔细听着，将每一个细节记在心里。他知道，在未央宫那种地方，任何一点破绽都可能致命。
“修为方面，”张嫣继续道，“我会将修为压制在筑基中期。而你，父亲和剑神前辈都建议，压制在筑基后期最为合适——既有资格参与收徒大典，又不至于太过耀眼引人注目。”
秦阳运转体内《不死经》，一股玄奥的力量缓缓流转周身，将他结丹中期的气息层层包裹。数息之后，他周身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已稳稳停留在筑基后期的水准。
张嫣感受着那股气息，微微点头：“敛息之法果然精妙，若非我早知道你真实修为，恐怕也看不出破绽。”
“我这功法别的不说，在隐藏气息、锁住生机方面确有独到之处。”秦阳笑了笑，随即正色道，“不过，未央宫传承久远，检测手段必然不凡。届时还需万分小心。”
“这个自然。”张嫣说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对了，出发前小小特意叮嘱我，要我‘好好看着你’。秦大哥，这一路上，咱们可得把戏做足——你是我表哥，我是你表妹，可别让旁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她这话说得一本正经，但眼神里却带着几分戏谑。
秦阳一愣，随即苦笑摇头：“小小那丫头……张姑娘不必当真。”
“那可不行。”张嫣故作严肃，“我既然答应了小小，自然要说到做到。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表妹燕飞儿，你是我的表哥杨清。我们感情深厚，但恪守礼数——秦师兄，你可要记住了。”
秦阳看着她眼中那抹狡黠，忽然觉得这位平日里端庄沉稳的张家大小姐，似乎也有调皮的一面。他无奈点头：“好，表妹。”
“这才对嘛，表哥。”张嫣满意地笑了。
两人继续北行。又飞遁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被冰雪覆盖的稀疏针叶林。林中隐约有灵力波动传来。
秦阳神色微凝，放缓了速度：“前方有人，修为在筑基期左右，大约四五人。”
张嫣也感应到了：“应该是同样前往未央宫的散修。要绕开吗？”
“不。”秦阳略作思索，“我们既然是去参加收徒大典的散修，遇到同行之人反倒正常。绕开反而可疑。不过，小心为上。”
两人降低高度，落入林中。果然，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正有五人围坐休息。三男两女，看衣着都是散修打扮，修为最高的是一名满脸横肉的壮汉，筑基后期。其余四人都是筑基初期到中期不等。
见秦阳二人走近，那五人同时警惕地看了过来。
“两位道友也是去未央宫？”壮汉站起身，抱了抱拳，语气还算客气，但眼神中带着一丝戒备。
秦阳回了一礼，声音显得有几分拘谨：“正是。在下杨清，这是表妹燕飞儿。我们兄妹二人听闻未央宫收徒大典，特来碰碰运气。”
张嫣也跟着盈盈一礼，姿态温婉，俨然一副依赖兄长的少女模样。
“杨清、燕飞儿……”壮汉打量了他们几眼，“看二位年纪轻轻便有筑基中后期的修为，想来也是有些机缘的。在下洪烈，这几位都是路上结识的同道。”
洪烈介绍了其余四人。一对看起来是兄妹的年轻男女，哥哥叫李岩，妹妹叫李芸；一个沉默寡言的瘦高个叫吴川；还有个年纪稍大、面带风霜的中年女子叫周婆婆。
秦阳一一见礼，态度不卑不亢。张嫣则安静地站在他身侧，偶尔附和一句，完全符合她此刻伪装的身份。
“杨兄弟，”洪烈看似随意地问道，“不知二位出身何地？看你们的样子，不像是常年混迹北地的散修。”
来了。第一道试探。
秦阳早有准备，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悲戚之色：“实不相瞒，我们兄妹本是青岚山杨家的子弟。三十年前家族遭难，只余我二人侥幸逃生，这些年一直四处流浪……唉，不提也罢。”
“青岚山杨家？”周婆婆忽然开口，声音沙哑，“老身记得，三十多年前，青岚山一带确实有个杨家被灭门。没想到还有后人存世。”
秦阳心中一凛，面上却更显哀伤：“婆婆也知道此事？当年我们兄妹年幼，若非忠仆拼死相救，恐怕也早已……”
他说着，眼圈微微发红。这倒不全是演技——想起苏小小重伤昏迷的模样，想起凌天城毁于一旦的景象，那份悲愤与伤痛是真实的。
张嫣也低下头，轻轻拉了拉秦阳的衣袖，低声道：“表哥，别难过了。”
这番表现，让洪烈等人眼中的疑虑消散了不少。北地家族覆灭、子弟流亡的故事并不少见，秦阳的表现情真意切，看不出破绽。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洪烈拍了拍秦阳的肩膀，“未央宫收徒大典是个机会，若能入选，将来未必不能重振家业。”
“多谢洪兄宽慰。”秦阳感激道。
几人又交谈了片刻。秦阳刻意将话题引向未央宫收徒大典的传闻，从洪烈等人那里，倒也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听说这次收徒大典，初试有三关。”李芸是个活泼的姑娘，抢着说道，“第一关是测骨龄和修为，第二关是问心幻阵，第三关是实战试炼。只有三关全过，才能成为外门弟子。”
“问心幻阵最是麻烦。”吴川难得开口，声音低沉，“据说能窥探人心底最深的秘密。若是心怀不轨，或者来历有问题，很容易被刷下来。”
秦阳和张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实战试炼也不简单。”洪烈补充道，“据说是把所有人扔进一处试炼秘境，里面有妖兽、有陷阱，还要和其他参选者竞争。最后能带着信物出来的，才算过关。”
众人又议论了一阵，秦阳二人适时地表现出适度的担忧和期待，完美地融入了这群散修之中。
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洪烈提议：“不如我们结伴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未央宫外围并不太平，时常有冰原妖兽出没，人多些总归安全。”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秦阳略作犹豫，也点头答应：“那就叨扰各位了。”
他之所以同意，一方面是为了更自然地掩饰身份——独自上路的散修反而引人注目；另一方面，与这些人同行，也能提前熟悉其他参选者的情况。
七人结伴，继续北行。
又飞遁了半日，天色渐暗。北地的夜晚来得格外早，也格外寒冷。众人决定在一处背风的冰崖下过夜。
洪烈等人显然经验丰富，很快便布置好了简单的防护阵法和警戒符箓。秦阳和张嫣也帮着拾取了一些干枯的冰棘枝，生起了一小堆篝火。
火焰在寒风中摇曳，勉强带来一丝暖意。
围着篝火，李芸好奇地问秦阳：“杨大哥，你和你表妹以后有什么打算？若是进了未央宫，还想报仇吗？”
秦阳看着跳动的火焰，缓缓道：“报仇自然想。但我也知道，以我们现在的实力，那是痴人说梦。未央宫若肯收留，我们便先安心修炼。待有朝一日修为有成，再谈其他。”
他这话说得合情合理，众人纷纷点头。
周婆婆却忽然幽幽道：“进了未央宫，未必就是坦途。大派之内，竞争之激烈，远超你们想象。外门弟子数万，资源就那么多，想要出头，难啊。”
“婆婆似乎对未央宫很了解？”张嫣轻声问。
周婆婆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老身年轻时也曾去参加过收徒大典，可惜倒在了第三关。后来在北地漂泊几十年，听得多了，见得多了，也就明白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未央宫给你资源，你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话说得有些沉重，篝火旁一时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秦阳忽然眉头一皱，猛地站起身：“有东西靠近！”
几乎同时，冰崖外的黑暗中，传来了低沉而密集的窸窣声。
“是雪魈群！”洪烈脸色一变，“快结阵！”
七人迅速背靠冰崖，围成半圆。秦阳将张嫣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黑暗中，数十点幽绿色的光点缓缓浮现。那是雪魈的眼睛——这种生活在极北冰原的群居妖兽，形似猿猴，通体雪白，爪牙锋利，成年后便有筑基期的实力。它们通常成群活动，极为难缠。
“准备迎战！”洪烈大喝一声，手中已多了一柄厚重的开山斧。
第一头雪魈从黑暗中扑出，直取最前方的洪烈。
战斗，瞬间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