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竞技场,如同一口沸腾的血肉熔炉。
震耳欲聋的咆哮、兵刃撞击的刺耳锐响、以及骨骼碎裂的闷响交织在一起。
形成一首永不停歇的、属于魔族的狂暴交响曲。
浓烈的血腥气混杂着汗味、某种刺鼻的硫磺气息以及各种劣质或高档魔酿的酒气。
形成一种能轻易点燃魔族内心暴戾与欲望的独特气味。
规则?
在这里,规则简单而残酷。
一个身材高瘦、皮肤如同剥落树皮、声音却异常尖利刺耳的判官魔。
悬浮在最大的主擂台上空,用它那能传遍整个竞技场的声音,反复宣告着最基本的准则:
“所有上台者,签下生死状!”
“擂台之上,手段不限,唯胜者是王!”
“投降?”
“可以!但需对方同意!”
“若对手不肯,那便生死不论!”
“连胜十场,可得百枚上品魔晶!连胜三十场,可获魔帅亲自指点!”
“连胜五十场,赏领地百里!若能连胜百场……”
“嘿嘿,悬于顶上的那柄屠龙宝刀,便是你的!”
“或者……若能直接挑战并击败镇场魔帅,亦可直接夺刀!”
“败者?你的血肉、魔核、乃至灵魂,都将成为胜利者的战利品,或是滋养这竞技场的养料!”
它的每一次宣告,都引来看台上更疯狂的嚎叫。
“老子迟早要把屠龙刀扛回家!到时候看谁还敢瞧不起老子!”
旁边的山羊魔嗤笑一声,灌了口烈魂酒:
“就你这三脚猫功夫?先赢够十场再说吧,别明天就成了擂台的肥料!”
擂台之上,两名魔将正在厮杀。
一方是手持燃烧着绿色邪火巨斧的牛魔将,他咆哮着:
“裂颅!你的脑袋将成为老子的酒器!”
另一方则是一名身形飘忽、使用双刃的影魔,声音阴冷:
“蠢牛,你的蛮力在绝对的速度面前,不堪一击!”
话音未落,裂颅已化作一道黑线,绕着牛魔将疯狂切割,火星四溅。
牛魔将怒吼连连,巨斧挥舞,却每每落空,身上不断添加着深可见骨的伤口。
最终,裂颅找到一个破绽,双刃如同毒蛇般刺入牛魔将的咽喉与心脏,邪火巨斧哐当落地。
裂颅踩着牛魔将尚未冷却的尸体,发出胜利的尖啸。
看台上顿时魔晶、鲜花甚至一些女性魔族的贴身饰物如雨点般扔向擂台。
“看到了吗?裂颅大人真是太帅了!”
一个衣着暴露的魅魔紧紧搂着身旁同伴的胳膊,兴奋地尖叫,眼中满是痴迷,
“要是能陪他一晚,让我做什么都行!”
她的同伴,一个妖艳的蛛魔女,舔了舔嘴唇,目光却瞟向更高处的包厢:
“哼,裂露是不错,但要是能被哪位魔王大人看上,那才叫一步登天呢!”
“你看那边,蚀骨魔帅大人今天也来了,听说他最喜欢收集强大的战奴和……美丽的女奴了。”
她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野心。
在擂台边缘,一些刚刚下场或等待上场的魔族。
正围在粗糙的石桌旁,大口灌着如同岩浆般灼热的烈魂酒。
大声吹嘘着自己的战绩或是讨论着下注的赔率。
“裂颅大人太强了!”
“哈哈!老子就知道他能赢!今晚的酒钱有了!”
“下一场!下一场是谁?快点开始!”
小魔们狂热地叫嚷着,对于台上的死亡早已司空见惯,甚至以此为乐。
“下一场!是血鞭对石肤 !”
“我押血鞭赢!”
“他那手血煞魔功,绝对能把石肤拆了!”
“放屁!”
“石肤大人的防御无敌!”
“我押石肤!十块上品魔晶!”
酒精和血腥味混合,进一步催化着现场的疯狂与欲望。
衣着暴露的魔女们如同穿花蝴蝶般,在兴奋的魔族间游走。
“这位勇士,赢了这么多,不请人家喝一杯最烈的焚魂酒吗?”
一个魅魔几乎挂在一位刚刚赢钱的魔族战士身上,娇声索取。
“快看!是血鞭魔将上场了!”
另一个蛇魔女郎指着新上场的魔将,眼中闪烁着对强大靠山的向往和势在必得。
酒精和血腥是最好的催化剂,让欲望更加赤裸。
魔族战士们大口灌着能燃烧魔气的烈酒,搂着身边的魔女,对着擂台指手画脚,喧嚣震天。
新上场的血鞭魔将,手持一条如同活物般蠕动、布满倒刺的暗红色长鞭。
眼神阴鸷地盯着他的对手一个手持巨盾,看起来防御惊人的石肤魔。
“开始!”
判官魔一声令下。
血鞭魔将狞笑一声,长鞭如同毒蛇般窜出,速度快得惊人。
瞬间绕过了巨盾,缠住了石肤魔的脖颈!
倒刺深深嵌入岩石般的皮肤,魔光闪烁!
“呃啊!”
石肤魔发出痛苦的闷吼,试图挣脱,但那长鞭越收越紧。
并开始吞噬他的魔气和生命力!
“认输!我认输!”
石肤魔艰难地嘶吼。
“认输?本将准了吗?”
血鞭狞笑一声,猛地发力一拉!
“轰隆!”
石肤庞大的身躯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倒在擂台上,激起漫天烟尘。
血鞭毫不留情,欺身而上,手中多了一柄漆黑的、闪烁着幽光的匕首,
直接刺向石肤相对脆弱的脖颈连接处!
这一下若是刺实,即便以石肤的防御,也必死无疑!
“血鞭!你!”
石肤目眦欲裂,眼中充满了惊怒与绝望。
全场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加狂热的吼声!
绝大多数魔族就爱看这个!
规则?
惯例?
在绝对的残忍和胜利面前,不值一提!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血鞭的动作却顿住了。
他手中的匕首停留在石肤脖颈前寸许位置,没有刺下去。
他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看着脚下挣扎无力的石肤,嗤笑道:
“算了,杀你这块顽石,污了本将的匕首。滚吧!”
他竟真的收起了匕首,松开了骨鞭,转身面向看台,接受着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血鞭大人威武!”
“居然放过石肤了?真是……不够尽兴啊!”
“你懂什么?这叫气度!血鞭大人根本不屑杀这种手下败将!”
看台上议论纷纷。
“血鞭大人不仅实力强,还这么有风度呢!”
“是啊,比起那些只知道杀戮的蠢货,更有魅力……”
按照竞技场不成文的惯例,若一方主动认输,另一方通常会罢手。
“胜者——血鞭魔将!”
判官魔冷漠地宣布,仿佛只是清点了一件物品。
看台上再次爆发出狂热的欢呼,为这残忍的虐杀喝彩。
魔女们看向血鞭的眼神更加炽热。
而在这一片疯狂、嗜血、欲望横流的漩涡中心。
苏子谦依旧静静地坐在那个角落,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他面前石桌上放着一杯未曾动过的、最为普通的麦芽魔酿。
周身那凶戾的煞气自然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让那些试图靠近的魔女和醉醺醺的魔族下意识地绕开。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擂台,尤其是主擂台。
他观察着每一位上场魔将的战斗方式、功法特点、弱点破绽。
判官魔宣布的残酷规则,周围魔族疯狂的呐喊。
魔女们露骨的调情,浓烈的血腥与酒气……
这一切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无法动摇他内心分毫。
“裂颅,力量强,爆发猛,但转身迟缓,下盘是弱点。”
“血鞭,武器诡异,擅长中距离控制与虐杀,近身反应可能稍慢,且似乎嗜杀成性,易被激怒。”
几乎相当于人类筑基巅峰修为,魔帅几乎都在金丹巅峰。
一般魔帅不参与生死战,属于魔族的精锐力量。
他如同一个最耐心的猎手,在混乱中冷静地分析着潜在的猎物。
那高悬的屠龙刀,在他眼中是唯一清晰的目标。
所有的喧嚣、所有的欲望、所有的死亡,都只是他达成目标途中需要了解和利用的信息与环境。
他的冷静,在这片癫狂的炼狱中,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令人心悸的气场。
仿佛他不是来寻求刺激或放纵的,而是带着某种明确而冷酷的目的,悄然潜入此地的……异类。
就连高空中那目光锐利的判官魔,也似乎无意间多看了这个始终沉默、气息凶戾却异常沉静的新面孔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