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江市？”秦赐愣了一下，“为什么？”
“东江市市委书记林浩亲自点的将。”杨胜利把文件推过来，“他在给中央的报告中写道，东江市正处在产业升级的关键期，需要一位既有基层经验、又有战略眼光的干部。他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林浩。
这个名字像一根刺，瞬间扎进秦赐的心里。
那个开着劳斯莱斯幻影，从他身边带走苏晚晴的男人。那个他曾经在无数个深夜里想要超越、想要证明自己比他更强的男人。
现在，他要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
“杨叔，我能拒绝吗？”秦赐问。
“恐怕不能。”杨胜利摇头，“这是省委的正式请求，中央已经原则同意。而且，调你去东江是平级调动——你现在的级别是正厅，东江市长也是正厅。但市委书记林浩是省委常委，副部级。这意味着”
“意味着我要在他手下工作。”秦赐接话，语气里有压抑不住的反感。
杨胜利叹了口气：“秦赐，我知道你和林浩之间有过节。但那是私事。现在这是公事。东江市是全国经济十强市，它的发展对国家有重要意义。中央同意调你去，说明他们认为你能胜任。”
“他是故意的。”秦赐冷笑，“看我风头正盛，调我去他手下，好当面羞辱我。”
“也有可能他是真的欣赏你。”杨胜利说，“林浩这个人我了解，虽然出身豪门，但能力很强。他主政东江三年，gdp翻了一番，引进了三家世界五百强企业。他不是那种会为了私怨耽误公事的人。”
秦赐不说话。
“而且，”杨胜利看着他，“作为党的干部，曾经的军人，你不能当逃兵。组织安排你去哪里，你就得去哪里。这是纪律。
这句话击中了秦赐。是的，他是军人出身，服从命令是天职。现在虽然不是部队，但道理是一样的。
“我什么时候出发？”秦赐最终问。
“三天后。省委书记和组织部长会亲自送你去上任。”杨胜利顿了顿，“这个规格在东方省是第一次。说明省委对你非常重视。”
秦赐苦笑。重视？也许是林浩为了显示自己的胸襟和大度，特意安排的场面吧。
离开杨胜利办公室，秦赐站在走廊的窗前，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城市。
东江。林浩。苏晚晴。
这些名字在他脑海里盘旋，勾起许多他不愿回忆的往事。
手机响了，是周影。
“我听说了。”她的声音很平静，“要去东江？”
“嗯。”
“我跟你去。”
“你刚调去北京研究院”
“我可以申请调动。”周影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而且，东江的医疗条件更好，也许”
她没有说下去，但秦赐明白她的意思。也许在东江，能找到更好的医生，治好她的伤。
“好。”秦赐说，“我们一起。”
三天后，东方省省委大院。
秦赐站在省委书记的办公室里，等待着出发。省委书记郑国栋六十出头，精神矍铄，正和省委组织部长李维民讨论着什么。
“秦赐同志，欢迎来到东方省。”郑书记热情地握住秦赐的手，“林浩同志在报告里把你夸成了一朵花，说你是全国最懂产业、最懂经济的年轻干部。我们省能得到你这样的人才，是东江的福气。”
秦赐谦虚地回应，心里却在想：林浩会夸我？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车队出发了。三辆黑色轿车驶出省委大院，向着东江市方向驶去。郑书记和秦赐同车，一路上向他介绍东江的情况。
“东江是我们省的经济龙头，但这两年也遇到了瓶颈。”郑书记说，“传统制造业面临转型压力，新兴产业还没形成规模。林浩同志提出要‘二次创业’，这就需要像你这样的新鲜血液。”
“我一定尽力。”秦赐说。
一小时后，车队抵达东江市委市政府大院。
让秦赐意外的是，林浩竟然亲自站在大楼门口迎接。他穿着深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比电视上更年轻，也更有气场。四十来岁的人，看起来像三十来岁。
“郑书记，李部长，辛苦了。”林浩上前握手，然后转向秦赐，伸出手，“秦赐同志，欢迎。”
秦赐握住那只手。温暖，有力，没有任何迟疑或尴尬。
“林书记好。”秦赐说。
“别这么客气，以后我们就是搭档了。”林浩笑了笑，那笑容很真诚，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很真诚。
欢迎仪式在市委礼堂举行。全市副处级以上干部全部到场，黑压压坐了一片。郑书记、李部长、林浩和秦赐坐在主席台上。
郑书记先讲话，高度评价了秦赐的工作履历和成绩，最后说：“省委决定让秦赐同志来东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希望林浩同志和秦赐同志这对搭档，能够精诚合作，带领东江再创辉煌。”
轮到林浩讲话时，他站起来，面向全场干部：“我知道，很多人心里有疑问——为什么我要向省委要秦赐同志？因为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东江最需要的东西：闯劲、韧劲、还有对产业发展的深刻理解。”
！他转向秦赐：“秦赐同志，西山片区的成功经验，证明了你是一个能干事、干成事的干部。东江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敢闯敢试的精神。我向你保证，我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只要我们俩拧成一股绳，东江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秦赐看着林浩，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怕——他能把场面话说到这个份上，让你明知道可能有陷阱，却不得不跳进去。
最后是秦赐表态。他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感谢省委的信任，感谢林书记的厚爱。我一定尽快熟悉情况，进入角色，在林书记的领导下，为东江的发展贡献全部力量。”
仪式结束后，郑书记和李部长要赶回省城。临走前，郑书记把秦赐拉到一边，低声说：“秦赐啊，林浩这个人，能力强，但也很强势。你们搭档，要学会互相包容。有什么困难，随时给我打电话。”
“谢谢郑书记。”
送走省领导，林浩对秦赐说：“走，去我办公室坐坐。我们聊聊。”
市委书记办公室在八楼，宽敞明亮，墙上挂着东江市地图和规划图。林浩亲自给秦赐泡了茶，然后在他对面坐下。
“秦赐，这里没有外人，我们说点实在的。”林浩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可能觉得我调你来，是为了羞辱你，或者显示我的大度。”
秦赐没有否认。
林浩顿了顿，重新戴上眼镜，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至于苏晚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虽然也追求苏晚晴，并在那天开车接走了她，但她并没有成为我的女朋友。事实上，是她主动联系我，请求我配合她演那场戏的——她说她需要彻底离开京都的环境，也需要一个能让你们双方都死心的方式。”
他看向秦赐，语气变得认真而坦率：“她说你太执着，如果她不做得决绝一些，你永远不会真正放手去走自己的路。她希望你恨她，而不是继续被那段感情困住。”
秦赐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茶水表面泛起细微的涟漪。这个真相，他从未想过。
林浩轻叹一声：“这件事，我本来不打算说。但既然我们要搭档，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当年那场戏，伤害了你，也让我背了这么多年的‘横刀夺爱’之名。但我尊重她的选择，也看到了你后来的成长。她是对的，你确实走出了自己的路。”
他向前倾身，目光诚恳：“所以，我希望我们能真正放下那些陈年旧事，纯粹地、就事论事地合作。东江需要你，我需要你的能力，这里的百姓需要实实在在的发展。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秦赐沉默良久，终于缓缓点头：“我明白了。林书记，工作上的事，我会全力以赴。”
“好。”林浩露出笑容，“那就从明天开始，让我们联手做点实事。”
离开林浩办公室，秦赐走在市委大楼的走廊里。窗外，东江市的高楼大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是一座充满活力的城市，也是一座充满挑战的城市。
手机震动，是周影发来的消息：“安顿好了。东江的房子比北京的小，但很温馨。晚上回家吃饭吗？”
秦赐回复：“回。”
他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看着这座陌生的城市。远处，东江穿城而过，江面上货轮缓缓行驶，码头上集装箱堆积如山。更远的地方，是连绵的工业区，烟囱耸立，厂房密布。
这就是他未来要战斗的地方。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杨可欣发来的信息：“听说你已经到东江了。我和季月商量过了，如果你和影姐需要，我们可以搬到东江来。这里医疗条件好，也许对大家都好。”
秦赐看着这条信息，心情复杂。家事，国事，往事，新事，全都交织在一起。
但他没有时间犹豫。
他收起手机，整了整衣领，走向市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