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元年九月廿五日清晨,半睡半醒中的陈怀安被李弈箫起身的动静惊醒,迷迷糊糊中陈怀安扭身将刚坐起的李弈箫搂到怀中。
李弈箫难得的推开了陈怀安,又坐起身。
陈怀安见此有些不情愿的睁开眼,口中含糊的问道。
“箫儿怎滴了?今日起这般勤快,昨晚不累?”
李弈箫在确定陈怀安是真的睡醒后,忙上前开始摇晃陈怀安的肩膀,边摇边兴奋的说道。
“陈怀安你快看,外面下雪了,好大的雪呢。”
“雪有啥好看的?呜,雪天最适合睡觉了。”
李弈箫像是被陈怀安扫了兴,不再理会陈怀安,自己不声不响的下床去。
陈怀安迟迟未继续得到身边李弈箫的骚扰,甚至疑惑的掀开被子,再看到空无一人后顿觉恍惚一瞬。
“箫,箫儿?”陈怀安有些失神的下床,“箫儿?”
陈怀安早上的脑子的确是不太清醒,掀了被子,开柜子,翻了册子,看床底,起身时还被桌角不慎碰到了头,捂着头几步,胳膊肘又打开了窗子。
瞬间涌入的雪触碰到陈怀安的胳膊,吓了陈怀安一个激灵,也是令陈怀安清醒了不少。
“咦?下雪了?怪冷的,箫儿知道了肯定……”陈怀安的记忆被突然唤醒,当即跳了起来,“完了完了,我真该死啊!箫儿定是生气了,这可咋整啊?”
陈怀安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穿着睡袍便冲出了寝室。
陈怀安一出门便看到了捧着手炉的立夏,忙问道。
“立夏,看到箫儿了吗?她在哪?”
“大小姐今天心情看起来不太好,兴许在外面吧。”
陈怀安听此一跺脚,急切的吩咐道。
“别愣着了,快去拿几件厚衣服,再拿一个手炉,还,还,还有让庖子备上几份姜水,哎呀,你别老看着我笑了,快去取东西吧,这天气一不小心就染了寒了。”
“喏,但立夏还是想提醒陈大人一句,不若先穿鞋子再出去?”
“鞋?啊?”
陈怀安疑惑的抬起脚,才猛然惊觉自己忘了穿靴子,可没等陈怀安回复,突然便觉背后一凉。
“哎呦我去!”
李弈箫不知何时突然从背后出现,跳起来将一盆雪灌在了陈怀安的衣领里,那可真是透心凉,心飞扬。
干完坏事的李弈箫也不急着跑,站在原地洋洋得意的朝陈怀安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叫你今天早上睡懒觉。”
陈怀安见李弈箫笑的开心,也是松了口气,将背后未完全融化的雪取出,看着李弈箫笑的也很灿烂。
“雪凉,箫儿手不冷吗?”
李弈箫扬着下巴很是得意。
“哼,我有暖手炉,自是不冷。”
突然,陈怀安零帧起手将手中的雪水直接抹在了李弈箫的脖子上,抹完就跑。
李弈箫愣了一秒后才反应过来。
“陈怀安,你给我站住!”
屋外的雪零星的下,到了晌午,午饭之后天空又骤然飘起鹅毛大雪。
陈怀安依旧穿着十样锦的圆领缺胯袍,外翻的衣领上李弈箫绣的白色小花依旧如春初放。
相比于陈怀安自己,李弈箫却是被陈怀安裹得很严实,甚至还备上了一件狐裘以御寒。
陈怀安拉着李弈箫上了新月河府最大酒楼——迎月楼的最高层,靠着栏杆,一片银装的壮丽奇景尽收眼底。
地上商户们陆续挂上彩灯,这是吉月迎初雪的习俗,向下一层,一群墨客对酒当歌。
李弈箫手中捧着手炉,呆呆的望着远方,听着楼下的人吟诗作赋,不禁抬头望向一旁的陈怀安。
“郎君,景美,人和,偶听楼下闲客吟诗,总觉得差些意思,不若夫君也草作一首助助兴,如何?”
陈怀安用手拨掉李弈箫头上落的雪,笑着应道。
“作诗这我可不太行,但既然亲亲卿卿想听,那今日鄙某我可就献丑了。”
说着陈怀安直接坐到栏杆上。
“新月河上府戊寅九月廿五日逢初雪有感寄之卿卿。
甸上白云天上雪,道有万难路八千。欲骑青驴向西去,两岸从此不相干。曾许卿卿观北雪,今而携手倚连栏。正韶华雪掩青丝,恰如此岁岁年年。”
陈怀安说完又有些拘谨的看向李弈箫。
李弈箫轻笑着将头偏向一旁,吐槽道。
“陈大人还真是献丑了呢。”
陈怀安青瓷只是挠着头,傻乎乎的朝李弈箫笑。
北风裹挟着漫天飞雪,犹如春日里漫天飘飞的柳絮,肆意的淹没着街景的喧嚣,斑驳着观客的发丝。
——
天佑元年九月廿六日夜,大雪飘入京城的高墙,无数火把映照下的京师犹如白昼,哭嚎声响彻云霄。
京师之内,镇江卢氏与曾从齐王交好的岭西吴氏等族以朋党之名被捕共二百一十九人。
同时吏部受皇帝之令下达文书,召出宰地方的原工部左右侍郎冯中勋、姜广二人回京赴职,以及亲诏圣旨要求岭北省常青城陈蕲、安平省阳关府古阳关城李广陵、岭南省南蜀城罗玉丰等人前往京师严城入国子监学习。
此次抓捕一直到次日凌晨才结束,参与者除了皇城内的锦衣卫和刑部之人外,还多了一个承天景司。
谢兴文作为参与过李党案的锦衣卫,对这些流程十分熟,可谢长怡却对此颇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