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元年九月二十四日,陈怀安躺在承天景司院中的躺椅上,手中拿着刚收到的来自京师的信。
“又是晋王?还是北河?”李弈箫问道。
陈怀安将口中的瓜子壳随意的吐到地上,回道。
“非也非也这回是谢兴文那家伙。”
李弈箫搁下手中的毛笔,凑到陈怀安身边,问道。
“长怡阿姊他们遇到什么困难了?”
陈怀安笑着伸手轻掐了一下李弈箫的脸蛋,眼睛恨不得粘在李弈箫身上,语气却有些酸。
“没有你长怡阿姊,只有谢兴文那匹夫,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陛下问了他一个问题,他答的不如陛下的意罢了。”
“什么问题?”李弈箫很是疑惑,小跑两步也躺到躺椅上,原本宽敞的躺椅瞬间变得拥挤。
陈怀安动了动身子,好让李弈箫躺着舒服些。
“问题嘛,很简单,就是陛下常去怀王府上钓鱼,怀王府的鱼池很大,陛下用的鱼饵和垂杆都是最好的。可却从未钓上来一条鱼,问这是为何?”
李弈箫将头靠在陈怀安身上,认真的回答道。
“嗯……垂钓者需心静,戒骄戒躁,陛下虽看着温润乖巧,实则不是省油的灯,心高气傲的很。
况且陛下又不是靠此为生,年龄又尚幼,经验不足,钓不到鱼实属正常。”
李弈箫顿了一下,触着眉轻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后继续说道。
“不过陛下问鱼定是表,我觉得以他们这群治理国家大事的人,不会问如此奇怪的问题,像一名北方的武夫问如何钓鱼,我想这同向夏虫询冰一理。”
说完,李弈箫抬头看向陈怀安。
陈怀安笑的看起来有点儿傻,但脑子却是清醒的。
“箫儿想的比我还全面,他们这群政治家就是坐忘道,说的话,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虽然搞政治可能一般,但画饼框人挖坑诈骗绝对是一把好手的滴。”
“那我觉得陛下这个问题中,重点肯定不是钓鱼,所钓之鱼和回答问题之人的态度是陛下想看到的。”
李弈箫撑起一些身子,未打理好的头发垂到陈怀安耳畔,陈怀安依旧是笑着问道。
“那倘若让箫儿来答,箫儿会回答什么?”
李弈箫坏笑着凑到陈怀安耳边,说道。
“小承你这个大笨蛋,菜就多练,人不行别怪路不平。”
陈怀安嘴角变得有几分无奈,用那双略带幽怨的眼睛看着李弈箫。
“箫儿若真这般说,恐怕夫君,我的头就要搬家了。”
李弈箫像个坏笑的小恶魔一样压到陈怀安身上用手肆意的蹂躏着陈怀安的脸。
“我父亲可是赤侯,高祖和太宗二圣的结义兄弟,所以从辈分上来讲我跟仁恭平孝皇帝是同辈,陛下私下称得我为姑奶奶呢。”
李弈箫用手捏住陈怀安的鼻子。
“要是我再年长几岁,估计不是前太子妃就是王妃,小几岁说不准我还会被指腹为婚给小承这个小屁孩呢。”
李弈箫一边说着腮帮子鼓鼓的,一边继续捏着陈怀安的鼻子。
陈怀安被捏着鼻子,声音怪怪的。
“嘻嘻,那我可就要明着乐了。”
陈怀安这副傻里傻气的样子也是引得李弈箫不由发笑,趴在陈怀安身上,凑在陈怀安耳边说道。
“宁嫁陈郎,不嫁君王。”
风吹树作响,闲来弄笔墨。
陈怀安轻搂着李弈箫在信上洋洋洒洒的写下【盒中无果蜀中有我】八个大字后,才开始正经的回复谢兴文。
【为人臣子,恪守本职,逾权之事勿行,逾礼之交慎重,逾矩之思莫有,逾能之言忌语。既明其表,概追其理。以顺君为正,政治即非正直。事非正邪,世以能交善交之人同行。君之所言,池非池,鱼非鱼,尔明也,君明也。
谢公方正,谋勇皆良,若愿得君宠着绯衣,则应适时而言‘池中无鱼’。】
“今天是不是要下雨?”李弈箫抬头问道。
陈怀安用下巴抵住李弈箫的锁骨,有些像醉了酒。
“吉月不是安平,立冬后该下雪了。”
自打陈怀安抵达新月河府,这些时日以来除了偶尔有官员倒霉外,对百姓而言,除了城中治安稍好,城外匪徒显少外市井生活一切照旧。
陈怀安对此似乎并不满意,依旧是上书,请陛下准许、或调遣工部专员来解决新月河府冬春之旱和吉月总体缺水的问题。
但此行为却引得吉月遗贵族和部分地主的不满,廿四日申时,众人推举出原吉月国王室宗亲铁弗太速到达承天景司,欲与巡抚谈判。
“报上丞,铁弗太速求见。”
原本心情十分畅快的陈怀安在同李弈箫闲聊,被打断自是不爽。
“让他去找阿史那乌台,别来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