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晴说,“白晓婷这步棋,走得险。”
“她是被逼的。”周绍峰分析道。
“你想想,她敢在山河娱乐上砸五十一亿,赌的是什么?
赌的是她把山河娱乐做起来,做出成绩,老爷子一高兴,就会出手帮她。结果呢?老爷子一分钱不给。”
李子晴点头:“可惜,她看不透。
爸爸面上再开明,经常接她两个儿子过去住,去玩。但是老爷子骨子里那套老规矩,改不了。
她若是个男丁,今天别说二十亿,三十亿、四十亿,老爷子眼睛都不会眨。
就因为她是个女孩,流着再多的周家血,迟早要嫁出去,早晚也是‘外人’。”
“幸亏……”周绍峰缓缓吐出两个字,后面的话没说完,但夫妻二人眼神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幸亏她不是男孩,否则,以她的心机和手腕,这云都城周家,怕是早就风云变色。
“所以,这个产品,我们得买。”周绍峰下了决断,眼神锐利起来。
“不仅要买,还要快。炳荣那边肯定也收到了风声,他那套‘风险论’不过是麻痹我的烟雾弹。”
李子晴点头,“星辰传媒那边的‘路演’,阵仗搞得很大。
听说不仅字母跳动已经下场吃了不小的份额,帝企鹅那边也频繁接触,眼馋得很。
路演的内核,句句不离‘白果’,那些增长数据、用户时长、变现潜力……听得人热血沸腾。
毕竟这份债权与山河娱乐对白果的‘潜在控制权’深度绑定。”
周绍峰嗤笑一声,眼里闪着精明的光。
“什么‘潜在’,什么‘绑定’,都是话术。
但大家心甘情愿被这话术牵着走,图什么?图的不就是那份债权转股权的可能性吗?
白果现在就是一座肉眼可见、正在喷发的金矿。
山河娱乐要是还不上钱,债主顺理成章就能介入,甚至拿到白果的股权。这才是真正的密钥匙!”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幅画面:白晓婷苦心经营,将白果推上巅峰,最终却可能因为山河娱乐这个“历史包袱”。
不得不让出最甜美的果实。而他,将成为那个手持钥匙,打开宝库的人。
“炳荣大概也在打同样的算盘。”周绍峰沉吟。
“所以他才会急着给我打那个电话,想让我疑心、退缩。既然如此……”
他看向李子晴,“让我们的人,明天一早就去接触晨曦基金,表达最强烈的购买意向。
价格可以适当浮动,但内核条款,尤其是关于债务处置和未来权益的部分,必须咬死,要给我们最大的操作空间。”
“会不会太急?”李子晴问。
“不急。”周绍峰望向窗外无尽的夜色。
“狼多肉少,好肉就这一块。先到先得,后到…恐怕连汤都喝不上了。白晓婷这次是断臂求生,我们得帮她‘果断’一点。”
李子晴想了想,觉得丈夫说得有道理。
“那你打算买多少?”
“先买五亿试试水。”周绍峰说。
“优先级部分,风险低,收益稳定。如果真如预期,再考虑加码。”
他顿了顿,看向妻子:“这事,你我知道就行。别让炳荣察觉。”
“明白。”李子晴点头。
夫妻俩又聊了一会儿,周绍峰便回书房去给财务总监打电话了。
花园里只剩下李子晴一人。
她重新端起茶盏,茶已经凉了,但她没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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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炳荣的办公室里弥漫着雪茄特有的浓烈香气,混合着一种老派而奢靡的氛围。
听完秘书关于赵文成那边传来的、近乎乞讨般的汇报,周炳荣嘴角向下撇了撇,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厌烦与轻篾。
“鼠目寸光。”他将还剩大半的雪茄重重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
“告诉他,该给他的已经给了,再伸手,就不懂规矩了。”
他挥挥手,像赶走一只苍蝇。
“以后他那边的小道消息,不必特意汇报了。一条已经没多少肉的骨头,还总想着啃出油水来。”
秘书应声退下,关门声轻响。
一直坐在旁边沙发里,慢慢搅动着一杯黑咖啡的龙孟君,此时才抬眼看向丈夫,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了然的神情。
“看来,白晓婷那边,是真的被这五十一亿给焊死了。”
“哼,”周炳荣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真皮座椅。
“她不是能耐大吗?不是能从老爷子手指缝里抠出星辰传媒和晨曦基金吗?
不是能空手变出个白果来吗?现在怎么样?还不是被这摊从前任手里接过来的烂泥,拖得动弹不得。”
提起山河娱乐的“前任”,夫妻二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那里面没有愧疚,只有一种攫取利益后的餍足和事不关己的漠然。
“说起来,”龙孟君抿了一口咖啡,语气平淡得象在谈论天气。
“当年山河娱乐在你手里,最风光的时候,拍那些片子
……成本两个亿,报八个亿,请几个流量,搭个花花绿绿的景,剧本都不用细看,院线排片给足,轻轻松松二三十亿票房就‘回来’了。”
她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近乎怀念的弧度,“那钱,过一道水,可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