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婷也看向小儿子,她尊重孩子的意愿。
虽然她和林天纵关系恶劣,但她从不阻止孩子与父亲接触,此刻也微微颔首,表示同意欧若雅的建议。
出乎意料地,林星遥头也没抬。
“不用了,若雅阿姨,妈妈,没什么好告别的。”
他顿了顿,象是在复述某个深刻的道理,又象是自己悟出了什么。
“聚散离合,皆是常态。人各有志,亦各有命途。 强求不得,也无需刻意。”
这话一出,欧若雅直接愣住了,她诧异地看向白晓婷,又看看林星遥,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哎哟我的小星星,你这话是从哪本古籍上看来的?”
“一套一套的,一点都不象个七八岁的娃娃,倒象个看破红尘的小学究!”
白晓婷看着小儿子,眼中也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心疼,也有骄傲。
她揽过林星遥,“周家那边,看来是打定了主意要低调处理,网络上风平浪静,一点水花都没有。”
这时,秋天明眼神坚定,象个小大人般保证道。
“妈妈,到了云都城,我会更努力读书的。”
“我一定会考上最好的学校,学到最厉害的本事,将来一定要让妈妈为我骄傲!”
林星遥也立刻从妈妈怀里抬起头,用力点头附和哥哥。
“我也是!我也会努力,不让妈妈操心!”
看着两个如此懂事、早早便知要为母亲分忧的儿子,白晓婷将两个儿子紧紧搂住,声音有些哽咽。
“好,妈妈相信你们。妈妈最大的骄傲,就是有你们。”
欧若雅看着这母子情深的一幕,眼框也有些发热,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调侃道。
“哎呀,看得我都眼热了,搞得我都想赶紧生个像明明和星星这么贴心的小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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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舒梨和周杰昌开口,让周祁山和穆妃儿去接白晓婷母子三人回周家时,穆妃儿第一反应是诧异。
关于这位流落在外的大姑姐要认祖归宗的事,她隐约听到些风声,似乎还是弟媳朱紫梦不知通过什么门路帮婆婆找到的人。
以朱紫梦那争强好胜、什么都要拔尖的性子,这种能在公婆面前露脸、展现“顾全大局”的好事,她怎么会轻易让出来?
更让穆妃儿感到怪异的是,当婆婆提起由谁去接时。
朱紫梦居然一反常态,没有争抢,而是挽着周临河的骼膊,一脸娇羞又体贴地说。
“爸,妈,这次就让大哥大嫂辛苦一趟吧。我和临河最近正在积极备孕,想给可可添个弟弟妹妹,医生也说最好减少奔波,静养为宜。”
这理由冠冕堂皇,堵得人无话可说。
但穆妃儿心里那根弦却微微绷紧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没等她细想,婆婆舒梨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那眼神带着明显的不满和催促。
“妃儿啊,你和祁山也得抓紧了。”
“你看看紫梦和临河,比你们晚结婚,可可都四岁了,这二胎也要怀上了。”
“你们这当大哥大嫂的,一点动静都没有,象什么样子?”
“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让人在背后说闲话,说我周家的长媳是个……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不下蛋的母鸡”……这话实在有些刻薄难听了。
穆妃儿端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指尖微微泛白。
她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丈夫周祁山,希望他能说句话,哪怕只是象征性地维护一下。
可周祁山只是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母亲的话有些过了,但最终也只是含糊地“恩”了一声,对穆妃儿低声道。
“妈也是着急,你……不是一直在看医生吃药调理吗?总会有的。”
穆妃儿心底那点微弱的期望,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她垂下眼睫,掩去所有情绪。
“好的,爸,妈,我们会去接大姐的。孩子的事……我一直都在配合医生,在吃药的,让您二老费心了。”
接受了接人的任务,直到坐上前往白晓婷所在城市的飞机,穆妃儿才在短暂的清净中,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关于这位大姑姐“白晓婷”的公开信息。
当那张清淅的照片映入眼帘时,穆妃儿呼吸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她终于明白朱紫梦为什么躲得那么快了!
照片上的白晓婷,眉眼轮廓,尤其是那双沉静时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竟然与已故奶奶黎华晴年轻时的照片,有着惊人的七分相似!
她明白了为什么找到亲生女儿这么大的事,婆婆舒梨却显得并不热络,甚至一开始只打算派个管家去接!
明白了为什么一向爱揽功、爱表现的朱紫梦,这次会主动退让,把“接人”的差事推给她和周祁山!
因为白晓婷长得……实在太象已故的奶奶黎华晴了!
那眉眼,那神态,尤其是那双沉静时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简直象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谁不知道,已故的奶奶黎华晴,极其不喜大儿媳舒梨,婆媳关系恶劣到几乎是人尽皆知的秘密,那种不喜是刻在骨子里的。
舒梨对婆婆,恐怕也是积怨已深。
如今,面对一个和自己最厌恶的婆婆长得如此相象的“亲生女儿”,舒梨心里该是何等膈应?
她能喜欢得起来才怪!
恐怕连多看几眼都觉得难受。
派她和周祁山来,不过是为了维持最基本的体面,堵住外人的嘴。
并且打算悄无声息地把人接回去,连认亲宴会都省了。
就是不想让白晓婷这张脸过多地暴露在人前,勾起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想通了这一切关窍,穆妃儿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又有些悲凉。
若是在以前,刚嫁入周家,还存着几分争强好胜之心、想着要站稳脚跟的时候,穆妃儿或许会为此感到愤懑。
会觉得被轻视,会暗暗发誓要和朱紫梦在各方面一较高下。
但现在?
她看着窗外无边无际的云层,内心一片平静,甚至带着点抽离的漠然。
她不在乎了。
无论是婆婆的喜恶,丈夫的态度,还是妯娌的心机,她似乎都懒得再投入过多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