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了解末莉这类人了,或者说,她曾经也是这类人。
当她在保时捷展厅,费尽心思搭上林天纵,成功嫁入豪门时,她最初何尝不也是抱着类似的想法?
——我爱的是你带来的优渥生活和社会地位,至于你在外面如何,只要不闹到我面前,不影响我的正宫地位和实际利益,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婚姻更象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合作,感情反而是最不重要的考量。
白晓婷还能想起,她在奢侈品店做销售的时候,一个工作日的下午,店里没什么人。
李太太是店里的常客,四十岁上下,保养得宜。
她不象有些客人那样趾高气扬,反而因为常来,偶尔会和白晓婷这个看起来机灵又不多嘴的销售聊上几句。
那天,她试背了一款新到的限量款手袋,在镜前左右端详,脸上却没什么喜色,反而轻轻叹了口气。
“李太太,这款包很衬您的气质。”白晓婷适时地送上赞美。
李太太放下包,走到休息区的沙发坐下,示意白晓婷也坐。
她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嘲弄。
“刚才跟我那几个姐妹喝下午茶,又听了一耳朵的‘独立女性’宣言。”
白晓婷安静地听着,她知道李太太需要一个倾听者。
“她们啊,知道我家里那位,最近又不太安分,老往那些商k跑,身边就没断过乱七八糟的人。”
李太太扯了扯嘴角,“一个个的,都义愤填膺,劝我硬气点。”
“说什么‘这种男人不离留着过年?’、‘女人要为自己活’、‘离了他难道还活不下去了?’……口号喊得一个比一个响。”
她端起白晓婷递上的水杯,抿了一口,眼神锐利地看向白晓婷。
“小白,你说,她们是真为我好,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白晓婷谨慎地没有接话。
李太太也不需要她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她们怎么不看看实际?是,我老公是爱玩,是混蛋。可这混蛋,给我爸妈家买车买房,写的就是他们的名字。”
“每个月给我爹妈转钱,给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安排工作。”
“每个月,雷打不动,我的卡上会多出二十万零花钱,随便我怎么花,从不过问。”
她一字一句地问。“你告诉我,有哪家的‘好男人’,能做到这些?”
“是,他是沾花惹草,可他也没短了我吃穿用度,没亏待我娘家。”
“我要真听了她们的话,脑子一热去离婚,图什么?图个‘大女人’的虚名?然后呢?”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讥诮。
“离了婚,我去喝西北风吗?”
“我自己一个月能挣来这二十万零花钱吗?我能给我爸妈买房买车吗?”
“我能给我弟安排那么好的工作吗?我上哪儿再去找到一个象他这样,舍得给我娘家出这么多钱、这么‘好用’的女婿?”
她身体微微前倾,“小白,我跟你说,我那帮劝我离婚的闺蜜,就没一个安好心的。”
“信不信,我前脚刚离了婚,后脚她们就能想方设法扑上去勾引我老公!这种‘好女婿’,谁不想要?谁离,谁才是真正的傻子!”
这番话,当时年轻的白晓婷就印象深刻。
她第一次如此深刻地理解到,对于某些阶层的女性而言。
婚姻或许从来不是爱情的结晶,而是一场关乎生存质量、家族利益和个人前途的精密合作。
感情可以缺失,但实际利益,一分都不能少。
冲动和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真正的清醒,是看清自己所处的位置,权衡利弊,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末莉和海鸿的婚姻,牵扯的绝不仅仅是感情,更是庞大的家族利益、社会地位和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财富。
海鸿能给末莉以及她背后家庭带来的,远非一个“海太太”的空头衔。
末莉那种“岁月静好”的生活,是创建在海鸿提供的经济基础之上的。
所以,只要曾文娇和海鸿的事情不闹到明面上,不严重威胁到末莉“海太太”的地位和实际利益,末莉大概率会选择隐忍,维持表面的和平。
哭闹、撕逼,那是成本极高且收益不确定的冒险,对于末莉那个阶层的聪明女人来说,并非首选。
“但是,要对付曾文娇,是不是就完全没有办法了呢?”白晓婷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闪铄着算计的光芒。
当然不是,办法总是有的。
关键在于,要打破末莉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安全感。
要让末莉真切地感受到,曾文娇不仅仅是一个玩玩而已的逢场作戏对象。
而是一个可能威胁到她地位,甚至有可能“取而代之”的、具象化的危险。
一旦末莉感受到了这种“地位不保”的威胁,她就不会再安于做一个岁月静好的富太太。
为了捍卫自己拥有的一切,她所能调动的资源和使出的手段,绝对不容小觑。
海鸿再厉害,也要顾及家族声誉、社会形象,而一个被激怒的、拥有合法身份且熟知内情的原配,往往能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白晓婷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她不需要亲自下场和曾文娇、和海鸿硬碰硬,她只需要找到一个支点,轻轻一撬,自然有人替她去搅动风云。
这个支点,就是末莉内心那根名为“安全感”的弦。
而她白晓婷,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合适的方式,去拨动这根弦。
海鸿站在卓总那间视野极佳、装修却异常沉稳的办公室里,汇报着近期的情况。
“卓总,关于赵银山和白晓婷那边,目前一切平稳。”
“赵银山那边,安抚工作已经到位,他本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工作上也恢复了正常。”
“白晓婷那边,除了按计划进行日常直播外,没有任何异常举动,也没有任何不利于曾文娇或者可能影响‘美娇控股’稳定的小道消息流传出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
“整体舆论环境,在可控范围内。”
办公桌后的卓总缓缓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眼神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恩,稳定压倒一切。”卓总的声音低沉而平稳。
“‘美娇控股’刚刚下周要上市了,现在是关键期,容不得半点闪失。赵银山是明白人,白晓婷……看来也是个识时务的。”
他抬眼看向海鸿,语气自然地转入下一个议题。
“平台流量那边,继续按既定方案执行,资源要向曾文娇倾斜,确保她的数据和市场热度维持在一个高位。这是当前最重要的任务。”
“明白,卓总。我会亲自跟进。”海鸿立刻应道。
卓总端起桌上的紫砂杯,轻轻呷了一口茶,然后,象是随口提起。
“海鸿啊,”他放下茶杯。
“有些事,分寸很重要。”
“窝边草……吃起来方便,但后患也多,容易脏了鞋,也容易让旁观者看了笑话。”
他没有点名,没有道破。
但“窝边草”三个字,如同一声惊雷,在海鸿耳边炸响,这话说得极其隐晦。
海鸿迅速低下头。
“是,卓总,您的教悔我记住了。我会注意分寸,一切以大局为重。”
卓总看着他这副样子,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淡淡地“恩”了一声。
重新拿起了桌上的文档,示意汇报可以结束了。
海鸿退出了办公室。
—————
白晓婷的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凝重。
白晓婷的助理柴琴海——正拿着一份年度数据报告,眉头紧锁。
“晓婷姐,这数据趋势太明显了,明显到不正常。”
柴琴海将报表摊在办公桌上,手指点着那条刺眼的数据曲线。
“去年此时,我们的流量、销售额与曾文娇团队还在同一梯队,甚至凭借更高的转化效率和口碑,在某些领域我们还领先。”
“您一天只直播两小时,精耕细作;她曾文娇靠时长硬堆,品控和差评率却一路走高。”
“可你看这半年,尤其是近三个月,她的平台推荐流量、内核资源位曝光,几乎呈直线拉升,把我们远远甩在了后面。”
她的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不平:“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捧’了。”
“这简直是拿着水泵在给她强行灌流量!要说这里面没有超越常规的运作,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