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还有个第二阶段,那就是送进圣马可画廊,然后再送到筹备组。
到这里流程就简单一点了。
而此刻,罗秉文本人才轻松的背着双肩包,走出马可波罗机场的乘客信道,只是稍微有一点长途旅行后的疲惫而已。
他甚至有闲心在机场的自动咖啡机停下,买了一杯意式浓缩咖啡。
他走过很多地方,也就意大利的机场有这么香醇,地道的咖啡了,不说街边那些专门的咖啡厅,光是这机场的咖啡机就能打败所谓的星巴克。
然后他就接到了贝克尔打来的电话。
“你到了没有。”
“刚下飞机,怎么,画到了是吧,你觉得怎么样?”
“非常好!”
贝克尔在画廊里看着这幅作品,周围一圈都是画廊的工作人员,以一种只要看一眼就不亏的心态凑过来。
虽然他们是圣马可的员工,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按理说不难看到罗秉文的作品。
但罗秉文的画大多数都会放在港岛的圣马可画廊,而不是总部。
贝克尔在知道罗秉文准备创作新作的时候,就想着能不能把这幅画放在总部,但看到画的时候,这种想法更热切了。
“你这幅画等到双年展结束后,是放在我们这里吗?我觉得放在总部会比较好,看到这幅画的外国人会更多,你应该也想多让人了解你的国家吧?”
罗秉文想了想。
应该没什么问题。
现在港岛那边有自己的草原四部曲,应该足够吸引人了,这幅敦煌作品创作得比较匆忙,倒还没有想展出完以后的处置。
卖掉?
华夏的网络上现在疯传罗秉文的作品价值三千多万美元,但那是别人拿去拍卖后的价格。
他自己的画,上一次才卖一千多万呢。
在国外交一次税,回国了交一次,然后剩给罗秉文自己的就没多少了,即使加之他的存款,也买不起一栋好点的房子。
他可是奔着独栋别墅去的。
还得是好的城市,好的地段。
这个念头只是闪了一下,当罗秉文想到明年还有自己的个人画展的时候,就立刻打消了。
到时候画还不知道够不够呢。
罗秉文不是很想用自己的素描作品去充数,这样看来这幅敦煌还挺重要的,应该是自己所有作品里面,能排名到前三的作品。
“到时候看吧。”罗秉文说。
贝克尔也不好逼迫罗秉文,就先放下这个话题,说道:“那我让艾露恩去接你,我得跟着画去一趟你们的国家馆。”
“好,你去吧。”
说实话,他的那些作品,最安全的时候反倒是离开自己身边的时候,有保安,有保险,随时随地都有人,或者有监控看着。
另一边,贝克尔检查过这幅画以后,带着画廊的人,一起护送这幅画到华夏国家馆。
筹备组的李主任站在门口等着。
他在国内确实有一定地位,但也不是那种到了任何地方都能挺起腰杆的那种地位,为了这幅画也表现一下自己的态度。
免得之前筹备组内部的讨论被罗秉文听到了,觉得他们对这幅画不重视。
看到一群人护送着一辆运输车过来的时候,他忍不住低声喃喃:“赌对了,真是赌对了!”
之前看到照片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幅画一旦在画展上亮相,就一定会引起轰动。
这不仅关乎罗秉文个人的荣誉,更关乎华夏国家馆的整体形象。能参与并见证这个过程,他感到与有荣焉。
这阵仗!
这才是国际顶级艺术家应有的排面啊!
他想起筹备组里当初那些质疑的声音,说什么罗秉文太年轻、资历浅、风格未必适合国家馆哼,一群收钱办事的废物。
看看眼前这阵势!
哪家资历浅的艺术家送展作品需要动用这个级别的安保和保险?需要画廊总监亲自到机场监督交接?
看到人落车了,李主任上前和贝克尔握手,说道:“贝克尔先生!辛苦您亲自护送过来!”
早先时候他特地了解了一下罗秉文这个画家,知道眼前这个叫贝克尔的男人是罗秉文签约画廊的经理。
同时,圣马可画廊也是世界顶级画廊之一。
贝克尔现在也会了点中文,复杂的不会,但做生意常用的一些话已经会说了,说道:“李主任,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然后用英语说道:“能为罗大师的作品服务,是我们的荣幸。画作状态极好,刚刚在仓库完成了最终检查,您可以完全放心。”
“当然放心。”
这时,物流公司的专业人员已经打开车厢后门,几个人前去取出了一个木箱,这个木箱就没有过海关时候那种严密的保护了。
城市内的短途转移,没有那么复杂。
“请。”贝克尔侧身,做了一个让别人先行的手势,让这位李主任和筹备组的人能够最先近距离看到箱子。
这个细微的举动,既表达了礼貌,也隐含着一丝验货的意味。
看,我们完美地将其送达了。
“太好了,太好了!贝克尔先生,你们的专业让我们非常敬佩。”
他听组员说过这幅画落地后的流程,光是看着那种专业的流程就知道这幅画的价值如何—绝对是远远超过如今国家馆里面的任何作品。
贝克尔看他们也检查过了,就说:
“那么,按照流程,接下来需要您和筹备组在这里签署接收文档。之后,布展工作就正式交由贵方负责了。我的团队会在旁协助,但主体工作由你们完成。”
“当然!这是自然!”
李主任立刻示意助手拿来早已准备好的文档。
手续办完,贝克尔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看着筹备组的工作人员开始小心翼翼地将木箱往馆内移动,忽然对李主任低声说了一句,语气带着几分感慨:
“李主任,说实话,我经手过很多顶尖艺术家的作品,但罗的这幅新作-非常特别。它有一种强大的、能跨越文化的感染力。我相信,它会在这次双年展上,为华夏馆赢得前所未有的关注。”
这话从一个见多识广、以挑剔苛刻着称的画廊总监口中说出,分量极重。
李主任听得心花怒放,脸上压抑不住喜悦,紧紧握住贝克尔的手:“借您吉言!借您吉言!这也离不开贵画廊的大力支持!”
他很喜欢这幅画,但自己的喜欢不重要,他也不敢保证罗秉文的这幅画上线以后,华夏国家馆会在双年展里获得成功。
但贝克尔是谁啊?
顶级画廊的总经理,这种人怕是从小就生活在艺术品堆里面,谁好谁坏,一眼就都能看出来。
能这样推心置腹的告诉他这句话,说明这个经理也很看重这幅画。
顶级画廊经理的眼光,肯定会比他们这些人要厉害,准确吧?
“这就是我们的工作而已。”贝克尔谦逊了一句,随即看了看手表,“那么,这里就交给您了。我还需要去机场接罗先生。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
“您忙您忙!”
贝克尔带着自己的人上车离开,整个过程高效、专业,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李主任目送车队远去,直到看不见了,才猛地转过身,对着正在小心翼翼搬运木箱的工作人员们,声音因激动而提高了八度:
“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轻拿轻放!谁要是出了半点差错,责任就落实在谁身上!”
他的声音在华夏馆前的空地上回荡,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底气和期待。
罗秉文坐上画廊派过来的车,直接来到了威尼斯的圣马可画廊分部。
圣马可画廊就在威尼斯的圣马可广场旁边,这里不象总部那样庞大,但位置极佳,就在一条安静的运河旁,通过古老的玻璃窗能看到外面荡漾的水光。
只看名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个画廊和这个广场有什么关系呢,然后就走进去逛。
然后大部分游客都会被画廊里作品的价格劝退。
最便宜的都是上万美元。
而且丝毫不降价—说实话,这家画廊的画作整体价格已经是所有圣马可画廊分部里面最便宜的了,还降,圣马可的逼格要不要了?
港岛新开一家店,最低价格还几十万美元呢。
最高的上千万的都有,那都是早已闻名的现代画家作品,而罗秉文的几幅画如今放在最好的位置,没有定价,但有千万级作品的承托,谁也不会认为那几幅画很便宜。
罗秉文看了一阵,贝克尔就回来了。
他没有寒喧,让助理把平板拿过来,点开就让罗秉文过来看,“罗,你看。”
他的手指滑动着屏幕,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和媒体监测报告。
“从我们放出消息,说你的新作将入驻华夏馆开始,各大艺术媒体、主流媒体的艺术板块,关注度就在持续升。你的个人官网和我们的画廊页面,访问量增长了300。”
他语气很兴奋,说到:
“你们国家的人对画坛的了解太低了,宣传花了不少钱,但作用没有我们用一般资金弄出来的声势大,但也对我们有不小的帮助。”
“知道你们很厉害了。”罗秉文翻了个白眼。
罗秉文接过平板自己看。
意大利一直都很有艺术氛围,周边城市的人到了周末,不少人都会带着妻子儿女,专门开车来威尼斯看画展。
两年一度免费的画展,不看白不看。
而近期不管是看过罗秉文作品的人,还是没看过,准备来看的人,都把威尼斯华夏馆放到了第二个要去的地方。
看平板上做出来的数据图,这一批人会很多。
也不知道那边意识到了没有。
他坐在沙发上,一边看一边喝咖啡,看着自己独立展馆在这半年里不断持续上涨的线条,心里居然没有多少意外的感觉。
系统赋予的能力和这段时间的积累,理应产生这样的效果。
“画在馆里布置好了吗?”他问。
贝克尔看了下时间,说道:“现在展馆才刚关门呢,你放心吧,我们的团队还在那边兜底呢,通宵作业,保证万无一失。”
11月1日,清晨。
威尼斯双年展华夏国家馆,比往常提前了一小时开门。
展馆内部经过了彻夜的忙碌,此刻却异常安静。原本悬挂作品的位置已经被一幅巨大的画作所取代一一《风起敦煌》。
除了介绍外,还有一行英文名字《risgdoverdunhuang》。
介绍:世界顶级画家罗秉文先生以其宏大的历史视野与独特的东方美学,为我们呈现了一幅超越时空的杰作它被放置在国家馆最内核、光线最好的位置。
专业的射灯精心调试过,完美地呈现出画作中金沙的颗粒感、飞天神女衣袂的飘逸动感,以及那浓郁敦煌色彩与背后苍茫沙海形成的震撼对比。
开馆的第一批游客,大多是早已收到风声的艺术专业人士、记者、以及罗秉文的忠实追随者。
他们几乎是踩着开馆的时间点涌入的。
没有任何人往前走,纷纷在入口的位置停住了。
有人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有人微微张开了口,更多的人则是摒息凝神,目光被牢牢吸附在画布上。”ygod””credible”
一个音乐家带着妻子来玩,通过朋友拿到了一张最先进来的票,但他进来以后就忘了旁边还有自己的亲人。
整个人的心神都放在这幅画上了。
十几分钟后,他呢喃道:“我明白了!我懂了!旋律是这样的!”
他大呼小叫着,也不往前走,转头往后,想离开这个地方去一个安静的屋子里创作自己脑海里忽然冒出来的新歌。
但———
出不去了?
对这些第一时间来观看的人来说,华夏国家馆里面的作品其实是没有什么看头的,就罗秉文的作品比较吸引人。
他们看完这幅画就走了。
所以全都挤在入口,人挤人,而门口还拍着长队,这时候才刚开馆不到半小时,因为入口的堵塞,已经开始限制观众入场。
观众显然不干。
这才进去几个人啊?你们就开始控场了?
观众们的怨气很重啊。
音乐家的怨气更重,挤了半天才挤出人堆,然后赶紧从出口离开这个地方,心里一直想着罗秉文先生的作品。
不愧是大画家,一幅画就让我有这样的灵感。
他到了出口后就飞奔而出,一点都不理会拉着儿子小跑着追他的妻子已经全然忘了。
而在场外,最兴奋的只有媒体了。
艺术媒体的记者们则象发现了宝藏的猎人,一边疯狂拍照,一边拉着馆内工作人员或者任何能搭上话的人采访。
“这幅画的创作背景是什么?”
“罗秉文先生现在在哪里?”
“华夏馆选择这幅作品,是意味着未来的策展方向会有所调整吗?”
李主任被几个话筒围着,努力保持着镇定,但脸上的红光和微微颤斗的声线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他一遍遍重复着准备好的说辞,但每一次都忍不住加之一句:“我们相信,这幅作品代表了东方美学与世界语境的完美融合——”
短短几个小时,华夏国家馆接待的观众数量,就超过了之前整个威尼斯双年展周期以来的总和。
李主任站在略显拥挤的展厅一角,看着眼前摩肩接、却异常安静专注的人群,看着那幅在灯光下古朴厚重的画作,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在反复回荡:
为什么早不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