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跟我来你就知道了,保证让你印象深刻!”安德神秘一笑,三口两口解决了早餐,拉起罗秉文就走。
他口中的“小宝贝”,赫然住在庄园深处一片被高大原木围栏圈起来的林地里。
还没走近,就能看到一个庞大的棕褐色身影在树荫下慢悠悠地步居然是一头熊,是的,
看起来颇为庞大的一头熊。
你管这叫小宝贝?
罗秉文看了他好几眼,如果这是宝贝,那你怀里的女人是什么?
他当然不知道罗秉文想什么,只是大声喊道:“萨沙!”
那头被叫做萨沙的成年西伯利亚棕熊闻声抬头,看到安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鸣鸣”声,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来。
它体型极其壮硕,肩高目测超过一米五,浓密的毛发在阳光下泛着油光,粗壮的四肢踏在地上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感。
看到他走过来的压迫力,罗秉文心有点慌,心跳都加速了,后退了几步。
是的,即使有围栏,面对这种情况也会有些害怕。
“别怕。”安德说道。“这是我们从小养到大的,从来都不会伤人。”
安德说着,示意罗秉文靠近围栏内层的细密金属网,脸上的表情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只熊会暴起伤人,饲养员伊万也在旁边,笑着点点头。
罗秉文这才上前和他们站在一起:
可能是从来没见到过罗秉文,这头熊走到网前,巨大的熊掌扒在网上,好奇地嘎着罗秉文身上的味道,湿热的鼻息喷过来,它那双小黑眼晴看起来竟然有点憨厚。
“它喜欢你身上的气味,”伊万解释,“可能是颜料或者别的什么。”
罗秉文看着近在哭尺的巨兽,那种原始的压迫感还是让他心跳微微加速,但好奇心占了上风。
他尝试着伸出手指,隔着网眼轻轻晃了晃。萨沙的大脑袋也跟着晃了晃,喉咙里发出更响亮的呼噜声,象是在回应。
“看,它很友好。”安德得意地说。
确实很友好。
罗秉文第一次接触巨熊,这庞大的身躯即使就单单站在这里,也会有令人恐慌的压迫感,就和罗秉文以前在滇南看大象似的。
但他接受多年的教育吗,告诉了他大象是友好的动物,而且他很聪明,你可以近距离的接触大象而不用担心他们会伤害你。
但熊不一样。
谁有接受过熊是对人友好动物的这种教育?
但眼前的这头熊却给了罗秉文不一样的感觉,好象真的只是这家人养的一个宠物似的,被圈在家里供人欣赏。
两人在围栏外逗留了一会儿,看着萨沙笨拙地玩着一个大板球,憨态可。罗秉文甚至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安德让伊万开了一个口子,走进笼子里看着熊在玩,脸上的表情让人有点害怕。
“多可爱啊。”
”
罗秉文即使接受了这头熊对人类确实比较友善,但也接受不了有人说这头熊很可爱。
翻译翻译什么叫可爱?
罗秉文看了下时间,说道:“该回去了,上午还有事情呢。”
画廊给他接了一个活动,到俄罗斯国家展览馆去参观一趟,让韦林全程跟拍,中途也会有俄罗斯这边的摄影师来拍照片。
这只是其中一个活动。
三千万欧元的宣传并不是干巴巴的宣传,也是有不少活动让罗秉文去跑的,俄罗斯这边的油画独成一个体系,比较排斥外面的风格,尤其是欧洲。
但最近一些年也在改变。
就象华夏,以前的油画风格都是学的毛子,导致这么多年一个真正的国际大佬都没出过,能出名的全是留法留意。
而且人家还改国籍了。
不能说是华夏画家,而是华人画家。
就在他们转身准备离开时,萨沙似乎意识到“玩伴”要走了,它突然放下板球,猛地直立起来,庞大的身躯几乎堵住了整个视线。
紧接着,它张开血盆大口,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充满野性力量的咆哮:
“吼一一!!!”
这声近在尺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
大的声浪裹挟着野兽的气息扑面而来,震得罗秉文耳膜嗡嗡作响,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差点应激到直接一脚踢出去。
他身体被系统强化过,不似常人,但也不知道这一脚能不能救下自己。
自己是有系统,但系统好象没有把他强化成超人。
说时迟那时快!
没等他踢出一脚标准正蹬,安德就大声喊道:“萨沙!闭嘴!坏孩子!”
安德今年二十出头,反应快得惊人。
只见他一个箭步冲到站起来的棕熊面前,动作没有丝毫尤豫,抢起骼膊,照着萨沙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侧面,“啪!”地就是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刮子!
声音不大,但效果立竿见影。
刚才还气势汹汹、仰天咆哮的巨熊,挨了这一下,庞大的身躯猛地一缩,喉咙里的咆哮瞬间卡壳,变成了委屈的“吗”声。
它那高昂的头颅迅速查拉下来,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丝可怜?
它看看被打的地方,又看看怒气冲冲的安德烈,最后竟然象个做错事被家长教训的小孩,呜咽着慢慢趴了下来。把大脑袋搁在前爪上,只用那双小黑眼睛偷偷瞟着安德烈,仿佛在说:
“我就吼一嗓子嘛—干嘛打我—”
这戏剧性的一幕反差实在太大!
罗秉文从惊吓中回神,看着那趴在地上、委屈巴巴的巨熊,再看看叉着腰、一脸“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表情的安德烈,刚才的惊慌被一种极其荒谬又忍俊不禁的感觉取代。
“啊?”
他忍不住说出了声。
安德烈也绷不住了,笑着对萨沙说:
“让你吓唬客人!没礼貌!好好反省!”然后转向罗秉文,耸耸肩,“这家伙,就是欠收拾。
好了,我们走吧,让它自己反省去。”
离开熊园的路上,罗秉文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萨沙依然委屈巴巴地趴在那里,巨大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憨傻。他摇摇头,对“战斗民族”养熊的方式,以及这彪悍的家教,算是有了最直观的认识。
回到客房,和国家展览馆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少,他就拿出速写本,飞快地勾勒起来。
一个趴地委屈的巨大熊头,旁边画了个叉腰的小人(代表安德烈),旁边还写了个大大的“啪!”字。
看着草图,他再次笑出了声。
今天虽然起得早,但也是惊喜不断,他坐上飞机之前就在想会不会遇到熊,但万万没想到是在别人的家里遇到。
这么大一吨,还真和家养宠物一样,被轻轻打一下,吓得和小狗似的。
半小时后。
司机开车出行,后面跟着两辆suv—并不是大亨安排给罗秉文的保镖团队有太多人,多得三辆车都坐不下了,而是拍摄罗秉文纪录片的摄制组。
保镖主要还那个叫梅尼娅的女性,还有三个下属。
他们只保障罗秉文白天出去旅游的安全情况,晚上回到庄园他们就下班,其中梅尼娅是不变的,另外三个保镖似乎是轮班制。
也不知道这庄园里面到底养着多少保镖,
罗秉文靠在后座,手上似乎还有刚才摸萨沙粗硬毛发的触感,他捏了下手,摇了摇头。
不愧是战斗民族。
“罗老师,前面就是国家展览馆了。”
坐在副驾的韦林提醒道,同时检查了一下怀中的相机设备。作为这次俄罗斯之行的全程跟拍摄影师,虽然有一个摄影助理,但他自己要忙的东西也很多。
车窗外,一座气势恢宏、带有浓厚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建筑映入眼帘。
巨大的石柱撑起庄严的门,周围是等高,或者低矮的建筑,宽阔的石阶上,已有几个人影在等侯着。
车子平稳停下,罗秉文刚推开车门,一位头发银白、穿着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精神翼的老者便带着热情的笑容迎了上来,身后跟着几位工作人员和一位扛着专业摄象机的俄罗斯摄影师。
哟?你们也有呢?
韦林都惊讶了一下,从车里出来的时候相机差点碰到车门。
“罗秉文先生!欢迎!欢迎来到俄罗斯国家展览馆!”
老者伸出手,俄语洪亮有力,旁边一位年轻的女翻译立刻用流利的中文同步说道。
“不用这么客气,索科洛夫馆长,您好,非常感谢您的盛情邀请。”
罗秉文与他握手,感受到对方真诚的热情和一种老派知识分子的庄重。
寒喧过后,一行人步入这个展览馆。
国家展览馆和博物馆是不一样的,博物馆通常是以文物,历史遗留物,艺术品为主,有很多有历史意义的珍贵藏品。
但国家展览馆不一样,他们会有多种主题,更新展览品的频率很高。
如今,这个国家展览馆展出的全是现代,或者近现代艺术品,罗秉文全程是索科洛夫馆长亲自担任向导。
最珍贵的莫过于这幅《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灼人的烈日,无情地炙烤着伏尔加河岸。
伏尔加河岸的沙地滚烫,焦黄,荒芜得刺眼。
一队纤夫拖着货船,缓慢前行。他们衣衫破烂,骨瘦鳞,肩膀被粗蛎的绳索勒出深痕。没有呐喊,只有低沉的号子在喉咙里滚动,象是从大地深处挤出的呻吟。
伏尔加河的水面死寂。天空泛着病态的淡绿和暗紫,象一块沉重的幕布,沉沉地压下来。
空气凝固了。
只剩下灼热、疲惫,和无声的苦难。
俄国的作品,不管是19世纪的,还是20世纪,甚至21世纪,都有很多这样表现底层人民苦难的作品。
这类作品不好?
不,这类作品很好。
没有社会人士为底层人民发声,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觉醒人们的反抗意识呢?歌词里面不也有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吗?
但艺术在某些时候,并不仅仅是艺术。
你画得再好,再出名,但那些收藏家不买帐,画评家不敢评论,这样的情况下一幅画的价值又该如何体现。
这种画家通常在世的时候是很穷困潦倒的,只有死后,他们的作品价值才会出现。
哎,罗秉文只能说敬佩这种的画家。
索科洛夫馆长一直在和罗秉文介绍展馆里面的展览品,他能感受到索科洛夫馆长话语中对这些传统的无比自豪。
今天的国家展览馆似乎展览的全是油画。
但也有不同。
他从这些一个世纪前的画家作品,走到了一个相对现代的展览局域的时候,整个参观团队的人气氛都有了点变化。
感受到这一点,罗秉文看得更仔细了。
这里作品的风格更加多元。
虽然仍能看到俄罗斯绘画特有的厚重笔触和对宏大叙事的偏好,但也明显融入了更多现代乃至当代的视觉语言、观念表达。
索科洛夫馆长的介绍依然专业,但语气中那份激昂的热情似乎稍稍内敛了一些,多了一丝批评的味道。
而且他对这些也不够了解,解说工作由一个年轻点的人担任。
他说话的时候看着罗秉文,眼神有一种敬意。
“是的。”
索科洛夫馆长说道,语气平和。
“艺术总是在发展中。我们俄罗斯油画有着深厚的根基和独特的魅力,这是我们的灵魂。当然,时代在变,年轻人总想尝试新的表达方式。”
这位颇有气质的馆长转向罗秉文,问道:
“罗先生,您的作品在国际上备受赞誉,尤其是您将东方意境与西方技法、传统精神与现代观念完美融合的独特风格,极具开创性。”
“我们国内很多艺术院校,特别是那些开设了更-嗯--国际化课程的新兴学院,比如莫斯科和圣彼得堡的那几所顶尖艺校,据我所知,有接近三分之一已经将您的作品列为重要的研究范例。年轻学生们对您的色彩运用和画面中的哲学思考非常看迷。”
这番话的信息量很大。
这似乎不是一个简单的参观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