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计划买一辆车。”
“那该早点计划。”他点点头,语重心长,“现在你们这一代啊,结婚一定得有车有房,房还必须得是新房子,都不愿意和父母一起住了,你说说这。”
还好他立刻转变了目标,说起现在社会和以前社会的不同了。
罗秉文这才松了口气。
他家里一直奉财不露白的方针,特别是老妈,即使有钱了也不去打超过五块钱的麻将,上牌桌就是数落自己儿子不争气。
这样的好处是没什么烦心事。
缺点就是过年过节,回家的时候总要被催婚。
在他们这个小地方,三十岁的男人还不结婚,就象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总会有人在背后嚼舌根。
以前罗秉文二十六七的时候,老妈还催一下。
但现在知道了罗秉文的赚钱能力,以及比很多演电视的明星都师气的长相,
她反倒不着急了,别人说点什么,她也不往心里去。
只是在结束年夜饭的时候,老妈拉着罗秉文说:
“你不结婚也没关系,我理解你,年轻人嘛,爱玩,但你要不要先生个孩子?我怕我到时候老了,带不动了啊。”
老妈你这思想多少也有点超前了。
年还是那个年,亲戚朋友聚一聚,吃点平时都不愿意吃的大鱼大肉,见些再过几年估计都不会走动的一些亲戚。
没等到在国外的时候心心念念的烧龙,初六罗秉文就开车返程。
他时间很紧,在家里过了年就算了,一直等到十五看烧龙在他看来有点浪费时间,而且烧龙是民俗,不是系统要的自然。
过年的时候罗秉文也想了想,到底什么地方比较好体现自然?
大江大河,高山草地。
这种广一点的风景是罗秉文比较擅长的,契合罗秉文现在的技能池,画出来评分也高。
也不是没有小主题。
前两天罗秉文在小区楼下看到一个小女孩蹲在花坛边上,用手拨弄着什么,
罗秉文就很好奇的凑过去看。
是一只冻僵了的蝴蝶。
这个季节能看到蝴蝶不容易,川省的冬天气温比较低,蝴蝶要不就还没化蝶的,在里不出来,要不就是化蝶的成虫,找树洞,石头缝这些地方越冬。
这一只可能是饿极了跑出来了?
或者是哪个调皮的孩子把它挖出来了。
小女孩穿着大红棉袄,在枯黄的草坪上格外显眼。她小心翼翼地把蝴蝶捧在手心,哈着热气,想要把这只蝴蝶救活。
在罗秉文看来,这只蝴蝶已经死了。
不过,小女孩的心疼的眼神,让他感受到了小孩和自然之间最纯粹的连接,
这和罗秉文这样喜欢理性思考的大人是不同的。
如果罗秉文也擅长画这种小命题,这绝对是一个送上门来的题材。
不过,这一幕也让罗秉文明白了自己的方向,他要画的东西绝对不是在城市里面就能创作出来的,得去戈壁,去草原,去大山。
所以罗秉文初六就走了。
高速上,车流几乎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前面是车祸了还是怎么回事,导航上又提示:前方拥堵,预计通行时间1小时30分钟。
估计是车祸了。
罗秉文看了看旁边的服务区,千脆开车转了进去。
这个服务区里面的人不少,车位基本停满了,都是堵车下来透透气的人,正好是饭点的时间,服务区里的餐厅和超市都有很多人。
超市外面布置得红红火火,挂着灯笼,入口一大堆年前没卖完年货大礼包,
现在打六折出售,音响还循环播放着《恭喜发财》。
罗秉文在家里没感觉到什么年味,除了回家过年的年轻人多了点,路边烧烤,火锅店里人多了一点,真正的过年气氛并没有感觉到什么。
反倒在这里,罗秉文觉得很有年味。
买了一瓶饮料,然后去旁边的餐厅吃了顿中式快餐,现在这个时间,他们能堵在服务区这边,应该算是很幸福的事情。
其他地方,以及一些没反应过来开进服务区的车主,现在都还饿着肚子。
餐厅里面有空调,暖洋洋的。
罗秉文挑了几道菜,打了一份蛋炒饭,端着走到用餐区,这边已经没有空的桌子了,罗秉文只能找了个还算空旷的地方,和对面的人打了声招呼。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当然,你也是因为堵车才来的吧?没想到初六人就这么多,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罗秉文坐了下来,边吃饭边和对面的人聊天。
他看着二十五岁左右,在这个时间应该是回城上班的人,周围用餐的人也差不多,都在二十岁到四十来岁。
所有人的谈兴都很足,不管谁在自己身边坐下来,只要说一句新年快乐后,
很快就能聊到一块儿去。
聊点男人的爱好,钓鱼,打球,游戏,健身,研究电子产品,实在不行还能聊点国际局势,环境污染什么的。
反正一顿饭的时间,随便都能聊一点。
餐厅里面的气氛就很好。
等到路不堵了,大家都上了车,这个服务区瞬间就冷清了下来,只有准备开长途,不准备到蓉城吃饭的人会在这里停下来吃点东西。
罗秉文心里有种特别的感觉。
怅然若失的。
一直到出了高速,回到了蓉城的家,看到了家里冷清的装饰,这才悟了。
又是一年过去了。
感觉有点心累。
不过也没时间给他休息,三个月的时间这都过去半个月了,他还对画什么一头雾水,只是已经确定好了要去的地方而已。
打开计算机,罗秉文开始查询蒙古的天气和路线。
他想起吃饭的时候,罗秉文说准备去蒙古旅游,对面那人说:“今年草原沙化特别严重,我表哥在呼伦贝尔搞旅游,说很多传统牧场都看不见了。”
本就风化严重,罗秉文还是冬天去的,估计到那边看到的是一片枯黄景象。
再查一查气温。
草原上零下十几度的低温预警很显眼,这确实不是一个适合去草原旅游的时间,可能要再过一个月,或者两个月,就会好很多。
但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草原的冬天,枯黄的草,沙漠化——”罗秉文念叨着这几个词,看似关联不到一起,但罗秉文却很快想到了徐悲鸿的画。
那些在凛冽寒风中,依然昂首奔腾在草原的生命力。
罗秉文忽然坐直了,在流览器里输入“草原冬季儿童摄影”,他觉得这里面肯定会有他想要的画面。
他一个画家都能想到,那些一生都在追求构图和冲突的摄影师肯定也能想到。
果然,罗秉文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画面。
下雪的天,裹着厚重蒙古袍的孩子们,红扑扑的脸蛋上挂着冰晶,在枯黄的草原上追逐玩耍。他们身后是豌的雪线,将苍茫天地分割成冷暖两个世界。
这时候的天,反倒是暖的,而地才是冷的。
“就是这种感觉!”罗秉文猛的拍了下桌子,计算机显示器都晃了几下。
他立刻拨了欧月灵的电话,说道:“帮我找一个蒙古族的导游,要汉语不错,能和我正常交流的那种,对,就这几天出发,抓紧时间!”
挂了电话,过了几分钟,罗秉文又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再帮我准备一些糖果,小玩具什么的。”
发了消息,罗秉文继续看计算机上显示的照片,发现优秀的也就几张,再找找不出来了,国内的摄影师敢冒着风险在大冬天去草原深处拍作品的,还是少。
最后干脆找别人用手机拍的,冬季草原。
就是这片枯黄凋零的草原,才会让生命力显得更加动人。
另一边,欧月灵也是歪着头搞不清楚状况。
文哥不是在老家吗?
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就要开始工作了吗?那我要不要到办公室里去上班呢?
反正先完成文哥布置的任务吧。
她在蓉城的兼职网站上发了条消息,然后看到老板发来的微信,又去下单糖果,大白兔,巧克力,还没选完呢,后台消息就响了起来。
这两年工作难找,钱也难赚,很多人都会上这个兼职网。
欧月灵知道老板的用人习惯,薪水开得高,导致一些条件不够的人也会来问一问,碰碰运气,不过也有适配度高的。
很快她就找到了一个人。
给老板打电话过去。
“文哥,向导联系好了,是个蒙古族大学生,叫巴特尔,在蓉城上学。他说可以带您去他家乡,但提醒说现在草原上条件很艰苦。”
顿了顿,她问道:“你真的要现在过去吗?我查了下你要去的地方,那边晚上零下十几度,冷死了。”
“艰苦就是我想要的感觉,而且你别看晚上,白天有太阳的时候还是挺好的,大不了晚上我不出门就行了,对吧?”
罗秉文忽然想起来当初在藏地的时候,天冷,颜料都冻住了。
又对欧月灵说道:“再帮我准备些画具,要耐寒的颜料。”
欧月灵从罗秉文的语气中听出来了坚定,有点心疼,也不顾自己之后几天的安排了,坐火车回到了蓉城。
两天后,罗秉文准备出发的时候,欧月灵抱着一个纸盒子过来了。
罗秉文有点惊讶。
“你不是在老家吗?”
“反正也要开工了,我提前了一周而已,这里面是一箱暖宝宝,我还备了一点药品,你看够不够。”
欧月灵知道罗秉文提的这些要求,肯定就不会住在城市里面了。
多半会去找村民家庭借住。
这时候,万一生病了,别人家里面又没药的话,她送的这些药就起大作用的,当然,最好的还是用不到,最后嫌麻烦送人,或者丢掉都可以。
“足够了。“
罗秉文绝查着物品,有点感动,抬头说道:“谢谢你,居然还专门来送我。
”
“你是我的老板嘛。”欧月灵笑着说,然后看到罗秉文准备装起来的一个相机,说道,“你不是去画画吗?怎么还带个相机呢,这么重。”
“有些时候相机比画笔更快,我主要怕天太冷运动相机不工作了,就把这个冈低温一点的相机带上,有备无患。”
欧月灵把罗秉文送到机场,看着机场里面很多分开的人都互相拥抱,欧月灵看着罗秉文,也张开双手。
罗秉文笑了下,也没拒,很礼貌的轻轻抱了一下,说道:“好了,快走吧。”
大的行李已经办了托运,还有一个手提行李箱,他拿着去过安绝。欧月灵看着罗秉文的身影一直到看不见了,又等了几分钟,这才转身走。
她有点怀念罗秉文带她出去刀游的那段时间。
那是真的很快乐啊。
川省到西林郭勒直线距离是很近的,不过没有直飞的航班,必须得在比较远的呼合浩特那边转机一趟,就显得有点久。
上午八点多的飞机,到西林郭勒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罗秉文拖着行李箱走出接机口,西林郭勒机场的接机区比想象中热闹。
他环顾四周,目光很快锁定了一个穿着传统蒙古袍的年轻人一一巴特尔正举着写有‘罗老师”的旅牌,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巴特尔?“罗秉文走近问道。
年轻人愣了一下,手中的旅牌缓缓放下。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戴着鸭舌帽、穿着冲锋令的男人一一皮肤白淅,眉眼清朗,看起来最多不过二虽四五岁的样子,和他想象中的“老板”形象相去甚远。
“您就是罗秉文老师?”
巴特尔迟疑地问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
他原以为要找向导的会是个四五虽岁、大腹便便的商人,或是戴着厚镜片的老学究,却没想到是个看起来比几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
这年龄不去看夏天的呼伦浩特大草原,大冬天的来西林郭勒做什么啊?
罗秉文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取下帽子:“就是我,如果你接到的任务是跟着我走,当我一个月向导的话。”
“不好意思,榴是没想到您这么年轻。”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罗秉文问道:“不会影响你学业吧?我听说你还是个大学生。”
“不会,我大四,不去学校都行。”
两人年龄相差不大,罗秉文显小,巴特尔显老,估计别人看到了还以为巴特尔比罗秉文年龄更大呢,这让两人的陌生感消融了不少。
给一个同龄人当向导,怎么也比给四五虽岁的人当向导舒服。
他主动接过罗秉文的画箱:“罗哥,这边走。我借了叔叔的皮卡车,咱们先去镇上喝碗奶茶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