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秉文很快见到了这位教授,
快六十岁的人了,头发乌黑浓密,往后梳着小辫子,戴着一副黑色的圆框眼镜,身上很有刻板印象里艺术家的感觉。
什么叫刻板印象的艺术家?
随便找一个电影,或者电视剧,里面的艺术家形象是怎么样的,套用在一个六十岁的老头身上,就八九不离十。
他从教程楼那边走过来,在下面的小花园里小跑。
见到罗秉文的时候还有点小喘。
“你好。”
“你好,巴尔丹齐教授。”
他看了看罗秉文的相貌,点点头:“他们说的没错,你确实有一种很独特的感觉,你要不要考虑先当一下的我模特?”
罗秉文:
:“—
你的这个他们,难道是教雕塑的教授?
自己有独特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自己有系统?
罗秉文觉得这是自己最独特的东西。
没办法,谁让自己选了这个教授当自己导师呢。面对人家提出的第一个要求,罗秉文只能点点头。
“行。”
巴尔丹齐笑呵呵的,他笑起来和副校长差不多,都是比较温和的那种,然后说:“你放心吧,
不会让你和其他的裸模一样的,你可以穿你喜欢的衣服,你的衣品很好。”
他翻了个白眼。
要是真让脱,他转头就换老师。
“谢谢。”
巴尔丹齐教授是插画系的主任,在学院里面有一个单独的大办公室和一个学校分配给他的画室。
欧洲的这些老牌学校很小,毕竟是很早以前规划出来的,已经不能满足日益增多的各种须求。
所以能在这样的环境中有一个自己单独的办公室和画室,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
这也侧向说明了罗秉文这个导师没选错。
巴尔丹齐教授先把罗秉文带到自己的办公室,说道:“模特的事情以后再说,你既然选了我当你的研究生导师,那我也得看看你的水平。”
然后想到什么,又说:“是理论水平,你的手法和色彩都很好,我从来没有看到一个年轻人比你还有天赋,告诉你一个幕后的消息。”
“什么?”罗秉文问道。
“实不相瞒,我们全校老师都看过圣诞画展,早就盯上你了,只是没想到你会来我们学校当研究生。
在各类杂志和采访还没出来之前,我甚至让我的学生去参观你的作品。”
“原来老师早就看过我的画了—”
“对,所以在知道你会来我们学校的时候,我们第一时间以为是校长聘请你来当老师的,然后才知道是当学生。”
罗秉文有点不好意思,干笑了两声。
在美术上,他没什么干货可以教给学生们。
确实,他的手法很好,罗秉文估计这也是自己能进入四级画家的原因之一,但这都是在几年如一日的作画中实操出来的。
副校长说得对,他没有一个系统的理论。
他现在的作品能受到这么多人的欢迎,几次兑换的大师技能绝对不可忽视,莫奈,吴道子—
吴道子在国外可能知名度不够高,但技法上绝对是最顶尖的大师级。
让他教这些还行但他舍不得。
好东西自己都没用多久,而且他也还正年轻,干嘛要有这种培养后辈,或者说培养年轻一代的想法?
想让自己爆金币,那等自己真成了老登再说吧。
巴尔丹齐教授继续说:
“反正,在知道你要来当学生以后,我们也是抢过一次的,最后还是库克校长说让你自己选,
没想到你能选我。”
他看着罗秉文,问道:“听到消息的时候,我也很惊喜,但我也想问问你选我的原因,毕竟学校里面比我厉害的老师还有很多,甚至有些客座教授一幅画几百上千万"
“是因为你是插画系的主任,老师,我以前的创作插画很多年,对这个专业有感情,而且,你除了是个画家,还是一个很厉害的作家,这就是我选老师的原因。”
“作家?你想出书?”
“是的,画家,作家,都是我很想体验的角色。”
巴尔丹齐从来没想到自己打败其他竞争对手,得到这个来自华夏的天才画家青睐的不是自己的技术,而是自己是个作家?
好吧,这也是自己的优势吧,自己在出版行业混迹了这么多年,如果自己的学生有出书的想法,那他确实也能提供不少帮助。
不过他很疑惑,问到:“你想出什么书?是关于你对于光影的感悟?还是你对于线条的运用?”
巴尔丹齐教授也很实诚,说道:“如果你想出这方面的书,我想我一定会买一本来观看的。”
罗秉文尤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点了点头。
“或许吧,先写出来再看看。”
还是那句话,他还年轻,不想现在爆金币,而且他还没有成为画坛的大佬呢,这时候出一本教人怎么画画的书,会有多少人买帐还不一定。
巴尔丹齐可能想知道自己这个学生的经历多一点,所以这个下午两人聊得非常多。
知道罗秉文在大学时代只在一个自己听都没听说过的大学读书,还有些愤慨,说道:
“你们国家真是很埋没艺术人才,以你的水平,居然没考上你们国家最好的美术学院?
“可能是我那个时候太贪玩了。”
“你住在蓉城,那么没有蓉城美术学院吗。”
“蓉城只是川省里的一个城市,蓉城美术学院确实有,但比我就读的学校还要落后一点。”
特么的,这所学校是川音的一个二级学院,
和他们差不多。
但罗秉文至少是川大啊,学校的整体排名是在川音上面的,所以他们和川音美院的人一直不对付。
现在想起来,都是菜鸡互啄。
毕业几年下来,罗秉文当初在学校里面认识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有出息的,自己在游戏公司当原画组长,已经算在蓉城混得非常好的一批了。
其他的同学转行的转行,混的混,啃老的啃老。
晚饭教授请客。
巴尔丹齐在佛美工作好几年了,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味道好的餐厅,罗秉文也算是吃到了一顿味道很好吃牛排。
一直到天黑了他才回到自己公寓。
今天虽然没走多远的路,但他第一次发现聊天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罗秉文泡进放了浴盐的浴缸,
温热的水漫过身体,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还是混社会舒服。”
现在回过头来看,不管是当学生还是当老师,都是打工人啊,长期被固定在一个地方,想出去旅游都得扳着手指算自己的休息时间。
完全不象以前那么舒服,想去什么地方,只需要收拾好东西,买好机票,然后去机场就行了。
而现在就要考虑得很多了。
但想要快速提升自己在国外的知名度,一个顶级院校的毕业证明又非常重要巴尔丹齐说的没错,他确实可以去当教授。
哪怕是客座教授,让他专门去教绘画当中的光影。
只需要把他在莫奈课堂上学到的那些东西分出去一点点,都够他们慢慢研究和学习的了。
但人家也不会聘请他啊。
所以技术是技术,名气是名气,这两种必须是要齐头并进的,而罗秉文现在技术达标了,进入佛美,就是为了补齐名气。
接下去的几天,佛罗伦萨美术学院还是一副很悠闲的环境。
罗秉文去过几次本科的课堂,老师没有教什么东西,学生们也仿佛没从圣诞的吃喝玩乐中回过神来,所有人都不在状态。
之后才有人告诉他,佛美每一次放假之后都会给学生一个长达几天,甚至大半个月的适应期。
等到适应期过了,学院的教程强度才会拉上来。
罗秉文还以为能蹭一蹭别人的课程呢,现在看来也只能在家里看书了。
巴尔丹齐教授给了罗秉文一些书,让罗秉文看完了再去找他,毕竟罗秉文现在缺的是基础,让罗秉文一个人慢慢学习就好了。
有什么不懂的再去问。
巴尔丹齐工作比较忙,他带了四个研究生,罗秉文是第五个,然后还要上课,平时还有绘画任务,写作任务什么的。
他也是签约画家,每年都要给画廊一些作品。
而写作任务,是他目前是一家艺术杂志的画评专栏作者,每周要在自己的专栏上写一篇文章。
写什么都可以。
罗秉文这几天的辛苦他也看在眼里,短短时间就通读,甚至背诵了一本书的内容,这对于一个二十七岁的来说是很难的。
于是,在上一期专栏写了罗秉文《断章》这部作品的画评以后,这一期,他想写罗秉文这个人。
在解决了罗秉文在阅读当中的疑惑后,巴尔丹齐让他继续回去看书,而自己点开了一个空白的文档。
(圣诞后的特招研究生)
这个圣诞,当多数画廊沉浸于节日的休闲,佛罗伦萨的圣马可画廊却举办了一场号称汇聚了全球顶尖年轻画家的国际性画展。
“顶尖”与“年轻”两个极具张力的词汇,如同磁石般吸引着我们这些艺术教育工作者前往一探究竟。
蒂托向来眼光独到,一踏入画廊,他便被一幅作品牢牢抓住眼球。
那幅名为《断章》的画作,他的用光堪称绝妙,线条勾勒的细腻与磅礴并存,将画面的故事感喧染得淋漓尽致。
若诸位对这幅作品感兴趣,不妨翻阅我上一期的文章,其中有对它更为细致的解读。
而今天文章的主角,正是这幅惊艳之作的创作者一一来自华夏的罗。
在圣诞的馀韵尚未消散的时候,我收到副校长莫尼·库克的消息,说学校里来了一个特殊的新生,是特招的研究生,问谁想带他。
我当时觉得谁会做这样的事情?
但当大家知道这个特殊的学生来自华夏,叫罗秉文的时候,之前还平静的群聊,很快就火爆起来。
为什么会这么火爆?
还是请你们去看我的上一篇文章。
最后校长决定让罗秉文自己选择,最后他选择了我我问过他为什么会让我当他的导师,难道是因为我画得特别好?
他告诉我,不是,是因为你是作家,我想体验画家和作家的双重身份。
好吧,我第一次发现我的作家身份居然如此有用。
感谢我吧。
或许我又给你们带来了一个好的画坛作者,不过我想他不会有我一半的幽默,罗是一个古板的人,他说想写工具类的书。
他很好学。
我交付给他的书籍,函盖艺术理论、绘画史论等多个领域,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与繁复的理论体系,对任何一位求学者而言都是不小的挑战。
可罗硬是在短短几天内,不仅通读这些着作,更是完全的理解,背诵了其中的一本这是很难得的事情。
当他站在我面前,条理清淅地阐述书中观点,并结合自身绘画经验提出独到见解时,我很震惊。
他很有天赋。
这一点毋庸置疑,在那个号称邀请了全世界顶尖年轻画家的画展中,罗开局就受到了很多画评家极高的评价。
从大学毕业后,他添加了一家游戏公司,为公司创作原画,几年下来,这所原本的小游戏公司,成为了华夏该领域前五的公司。
辞职后,他的每一幅作品,都能很清淅的看到进步。
而且是跨越式的进步。
他的最后一幅作品正是在圣诞画展上吸引了无数人视线的《断章》。
他有天赋,有实力,有运气,还很好学,
作为他的导师,我既是引路人,也是见证者。
我见证着他在艺术理论学习中的艰难跋涉,把游学中那些新鲜的东西融入创作,转化为他个人创作上的财富。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罗秉文的工具类书籍会成为艺术界的“新宠”,他未来书中那些独具个人风格的绘画技巧,将为无数艺术爱好者打开新的创作大门。
我觉得他会成为下一个传奇。
真的,这不是我在自己专栏里面对自己学生的吹嘘,他只是我的研究生,不是我的导师,更不是我的偶象。
只是一个接触他两周时间的人,对他的一个未来预测。